“的確如司馬所說,那傷雖然是新傷,但還比不得其他舊傷凶險。阿翁叮囑他要好好休養,可是他依然我行我素。”
“不過兩個月,傷勢加重,肉腐見骨。最後在床上慘嚎數日而死。”
齊昀臉上最後那點笑容也沒了,眉頭蹙著,緊緊的盯著她。
這應該是他原本的模樣,褪去了溫和的那一層表皮,內裡的強勢袒露出來。哪怕隻是落了一點到人身上,也是猶如千鈞,沉沉的壓得人喘不過氣。
晏南鏡迎著他雙目,毫無畏懼的看過去。
“一人身上的精血是有定數的,放任流失,無異於自戕。”
“在下受教。”齊昀垂首道。
阿元這個時候把準備好的熱水端來,熱水是照著晏南鏡的吩咐燒滾之後放涼的。
年輕男人裸出半邊上身,即使手臂傷口猙獰,但靠近了一股和女人完全不同的氣息撲麵而來。
年輕男子的體熱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哪怕還沒直接碰到,指尖隔著一段距離就能察覺到蒸騰的熱氣。
“女公子和陳仙人學過醫術?”
齊昀看著她接過阿元絞好的巾帕。巾帕也是照著她的吩咐一塊兒煮過放涼的。
她隨意的嗯了一聲,“不過隻是學了一點,平常應付一些小病小痛還行。但是傷筋動骨的,那就不夠用了。”
說著,她露出個富有深意的笑,“所以郎君從此刻開始一定要聽勸,我原本對醫道就不擅長,如果郎君再不聽勸,那就真的糟糕了。”
齊昀聽後坐在那兒任由她擺弄。
和軍營裡的軍醫不同,她顯然要心細的多,她將馬勃敷在了流血的創麵上。藥壓在傷口上,哪怕手法再輕,也會有密針刺下的疼痛。
晏南鏡抬頭覷他一眼,見著他臉色依然蒼白著,但神色不變,也沒有因為上藥止血的痛楚就麵容扭曲。
馬勃可以直接貼在傷口上,待到傷口愈合,馬勃自然會跟著掉下的痂掉落,不用另外處置。
鮮血漸漸止住。
齊昀接過晏南鏡遞過來的巾帕,把傷口附近的血跡擦拭乾淨。
包紮傷口的布條取來,他不用晏南鏡動手自己咬住一頭,輕車熟路的把傷口給包紮好。
傷口包紮的熟練隨意,可見之前他說的沙場上受傷不計其數是實話。
他包紮完了,抬頭見到她站在那兒。
齊昀披著半截的內袍,受傷的手臂還有大半的肩背都全數暴露在她眼前。
或許因為他出身又或者是彆的原因,他氣息眉目乾淨,並沒有以往見過的男子身上有的濁汙。
軀體線條隆起低伏,寸寸充斥著內斂的武力。
阿元送過來一套嶄新的內袍。放到了他手邊。
“郎君失血有些多。記得好好養傷。”她看著齊昀自己單手把內袍套在身上。
這人沒有什麼嬌生慣養的做派,似乎什麼事他都能自己料理好。
“待會湯藥會送過來。”她頓了頓,“傷口刺的有些深,雖然血已經止住了,但是傷勢會不會加重,誰也不知道。”
齊昀淡淡嗯了一聲,“多謝女公子提醒”
該交代的已經交代完,該做的也都做了。
晏南鏡點點頭打算離開。
她才轉身走了兩步,背後突然傳來一句。
“女公子方才說沒有外人。那麼對於女公子來說,我也不是外人,對不對?”
晏南鏡回頭看過去,他人坐在那兒,一隻手略有些笨拙的牽拉著係帶。到底無人服侍不方便。
話語流轉,似乎蘊藉出無儘的牽扯。
不等她回應,齊昀問,“上回的柑橘,能再給我一些嗎?”
“柑橘性溫,現如今郎君要養傷,還是暫時忌口比較好。”
他聽她這麼一說,輕輕歎了口氣。然後再看她的時候“多謝女公子”
晏南鏡有些奇怪,難道送過去的那些柑橘他吃出癮了?
她對榻上的人微微頷首,領著阿元出去。
外麵這個時候已經是有條不紊的收拾局麵了。
崔緹提了留著的活口去盤問,楊之簡已經緩過來好些了,見到她來,“知善無事吧?”
然後再問了一句,“齊公子怎樣了?”
旁邊的鄭玄符看過來。
“手臂傷得不輕。”晏南鏡斟酌道,“雖然已經止血,但傷勢會不會加重,誰也說不好。”
鄭玄符聽得直皺眉頭,楊之簡看見,出言安撫,“我們兄妹二人會照看齊公子的。”
說著,那邊崔緹已經回來。楊之簡讓崔緹送鄭玄符去齊昀那邊。
等崔緹回來,他就問,“審問出什麼沒有?”
楊之簡讓崔緹去審問留下來的活口,崔緹身上泛著股鮮血的腥味。
“咬死了什麼都不肯說。”崔緹繼續道,“不過我問他,你家主人應該是刺史府裡的吧。那小子明顯看著不對。”
楊之簡緊蹙眉頭,過了好會他看向晏南鏡,“這次是衝著我來的。”
“這次欠了個大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