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朝和宮。
今日妃嬪們難得都來得很早,殿內滿滿當當地坐了一屋子人,輕微的議論聲不間斷,時而有人朝上麵的空位看去。
也有人朝楊貴嬪望去,捂住嘴作出一副擔憂的模樣:
“聽聞二皇子昨日病了,楊貴嬪怎麼沒有前去看望?”
楊貴嬪臉色一下子難堪下來,她冷冷瞪著那個人:“李美人待會不妨把這番話在愉妃麵前重複一遍。”
誰不知道愉妃娘娘在二皇子麵前提都不願提起她,又怎麼會讓她親自去見二皇子,自二皇子生下來這麼久,她也隻有二皇子周歲前被允許去甘泉宮見過二皇子數次。
隻是愉妃太可恨,一次她去看望二皇子後,二皇子當晚就傳了太醫,被太醫診斷是花絨堵在嗓子間險些窒息,而那花絨被甘泉宮的宮人指認是她帶去甘泉宮,愉妃哭得肝腸寸斷,仿佛她才是二皇子的親母。
甚至聲聲指責她這般疏忽惡毒,怎配做二皇子的生母!
楊貴嬪至今想起愉妃指控她的話,仍覺得渾身顫抖,那是她的親子啊!
她怎麼會害二皇子?!
自那以後,愉妃再不許她去往甘泉宮,最叫她難過的是,聖上也默許了愉妃的舉動。
楊貴嬪不得不懷疑,這是愉妃故意設局,就是希望能徹底斬斷她和二皇子的聯係,幸得皇上最終沒有在玉牒上將二皇子生母改人,否則,她恐是要夜不能寐!
她得知二皇子高燒時,一顆心就沒放下來過,偏偏她不能去甘泉宮,如今還有人火上澆油,她如何能控製情緒?
楊貴嬪隻恨不得將說話之人生剝活剮了!
李美人被楊貴嬪堵得噎住,訕笑一聲,沒敢再撩撥。
楊貴嬪位高於她,雖然因為二皇子,愉妃不會許楊貴嬪出頭,但宮中也沒人敢怠慢她,畢竟誰也不能預料日後的情況,萬一她日後有翻身之地呢?
至於楊貴嬪的話?她又不是活得不耐煩了,才敢在愉妃麵前說二皇子的是非。
高位上隻坐宋昭儀和何修容,何修容瞥了眼李美人,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
也是這時,褚青綰和蘇嬪一起踏入了朝和宮,聽見動靜,眾人轉過頭來,在場的都是今日初見新妃,有人倏地握緊了杯盞。
褚青綰落後蘇嬪半步,被宮人領到了她的位置上。
褚青綰不著痕跡地打量了一眼,位置應當都是按位份安排的,她的位置和蘇嬪不在一起,這叫她心底鬆了一口氣。
她今日請安帶的人是頌夏,不止是因為頌夏對宮中的情況更了解,也因為她還沒有徹底信任頌夏,她不放心讓頌夏看守宮殿。
褚青綰剛坐好,就聽見上方傳來一道不緊不慢的聲音:
“這位就是褚才人,還真是一副花容月貌。”
褚青綰抬起頭,看見了說話之人,她穿著一身庭蕪綠色的華服,頭上帶著琳琅的首飾,褚青綰不知道她是誰,隻憑著座位判斷她的位份應當不低,頌夏也恰時提醒她:“那位是何修容。”
褚青綰當即起身行禮,似羞赧般臉頰稍許飄紅:
“宮中美人如雲,嬪妾蒲柳之姿當不起娘娘這般謬讚。”
何修容掃了眼女子含羞後越添了些許顏色的臉,忍不住眯了眯眼眸,她停頓了一下,才笑道:“褚才人不必自謙。”
話落,不等褚才人說話,何修容又搖了搖頭,頗有些惋惜道:
“隻可惜昨晚……”
她沒有說完,就停住了話頭。
但她刻意提到了昨晚,誰還能聽不懂她的言下之意呢?
當即,眾人的視線落在了褚青綰身上,縱然褚青綰在昨晚一事上算得上無辜,甚至是無妄之災,但隻要是入了這宮廷,便都是利益相悖者,況且這褚才人還生得這般好顏色,讓一些人不由得心生忌憚,如此一來,她們自然也樂得看戲。
李美人生怕褚青綰聽不懂一樣,將何修容的話補充完整:“如果不是昨晚二皇子突發高燒,想來昨晚褚才人也不會空等一夜了。”
褚青綰昨晚就預料到會有這一幕,她也不覺得難堪。
昨晚的情況,不論落在誰身上,她不覺得對方的結果會和她有什麼區彆。
褚青綰對上李美人的視線,她彎眸笑了笑,很快作罷,姣姣的眉眼輕輕地蹙攏著:
“二皇子高燒是誰都不願看見的結果,嬪妾縱是才入宮,也是知曉其中輕重的。”
李美人見她臉上神情不似作偽,一時之間如鯁在喉。
她是不信褚才人的話的。
真是虛偽。
她還欲說什麼,提花簾忽然從外被掀開,有人浩勢蕩蕩地走進來,聲音不輕不重,卻是砸在眾人心尖上:“褚才人不愧是名門之後,就是比某些上不得台麵的人要得體知禮。”
李美人臉色驟然生變。
褚青綰輕微地眯了眯眼,她轉頭朝聲音來源處看去,隻見一女子被宮人扶著走進來,她沒有濃妝豔抹,也沒有刻意戴著滿頭琳琅的首飾,甚至臉上還有些蒼白,像是一夜未曾休息好透出來的倦色。
即使如此,她渾身氣度依舊讓人不敢輕視,眉眼透著矜貴盎然,她輕飄飄地斜睨向眾人,四周沒人敢對上她的視線,李美人更是死死地垂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