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天空中下著大雨,雷鳴電閃,四野漆黑一片,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視著門前的身影。
這正是鐵頭的父親,王五!
本應該跟隨李驍父親出征在外的他,此刻竟然回到了河西堡。
而且看他的樣子,衣衫襤褸,身上臟兮兮的,非常的狼狽,胳膊上纏繞的布條上隱隱的還能看到乾涸的血跡。
看到王五的模樣,李驍的心中便是咯噔一下,有種不妙的感覺。
“出事了~”
果然,在眾人的注視下,王五的身體開始顫抖起來,眼睛裡麵也流出了淚水,一下子癱倒在了地上,大哭了起來。
“嗚嗚嗚~”
“嗷嗷嗷嗷~”
誰也沒有料到,一個三十多歲的漢子,此刻竟然哭的如此淒慘,讓人觸不及防。
老爺子打了這麼多年的仗,經驗豐富,瞬間仿佛覺察到了什麼。
目光立馬變得冷厲起來,手掌緊緊地握著刀柄,低沉的聲音厲聲嗬斥道。
“說,發生什麼事了?”
老爺子死死的盯著王五,氣勢相當的駭人。
“嗚嗚嗚~”
“敗了,我們敗了~”
在老爺子氣勢壓迫下,王五斷斷續續的開口說道。
此話一出,周圍的村民們瞬間吵了起來。
“什麼?敗了?”
“其他孩子呢?怎麼就你一個人回來?”
“快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三爺爺他們神色急迫,全部跳下馬來,圍在王五的身邊詢問道。
出征的這一百青壯中,可是也有他們的孩子啊!
老爺子也是走下馬來,踩在泥濘土地上,腳步沉重的一步步向王五走去。
雖然他表麵上平靜如常,但是跟在身後的李驍,明顯能夠感受到老爺子的身體不自覺顫抖了幾下。
或許,他在害怕聽到什麼噩耗吧!
被這些長輩們圍著,王五搖頭苦澀的說著。
“當時的情況很亂,到處都是葛邏祿人的騎兵,我們隻能瘋狂的逃跑,很多人都跑散了。”
“我和二蛋往村子的方向跑,路上又遇見了老朱幾人。”
“下著大雨,我們好不容易才回到村子~”
在王五說話的功夫,院子中又出現了幾個人影,正是王五嘴裡說的二蛋、老朱幾人。
原本都各自回家了,狼吞虎咽的吃著東西,聽到了動靜之後才趕了過來。
三爺爺眼睛赤紅,身體開始顫抖,轉過身去掃視了幾人一圈,顫聲的喊道:
“就你們六個回來了?”
“其他人呢?”
一百個兒郎出征?難道隻回來了六個嗎?
他的聲音中滿是悲憤和絕望,其他人也同樣如此,死死的盯著回來的六人,似乎在祈禱著不要聽到噩耗。
“三叔,我,我不知道~”
老朱幾人站在瓢潑大雨中,破舊皮甲上的血汙,在雨水的衝刷下,彙聚在院子中,變成了一塊血坑~
六人中年紀最大的老朱,麵色悲痛,苦聲道:“大賀出羅多根本就不會打仗,他完全就是在瞎指揮,連敵人的情況都沒有摸清楚。”
“看到葛邏祿人的兵馬比我們少,便命令各部大舉進攻……”
大賀出羅多,是一個契丹人,職位是金州八思哈!
當年耶律大石征服了北疆之後,為了方便管理,便是仿照唐朝都護府時期的製度,將北疆重新劃分為了四個州!
分彆是金州、大漠、陰山和北海!
並且在每個州設立了詳穩府,用來管理當地的牧民、百姓。
詳穩府的最高官員被叫做八思哈,集軍政大權於一體,是最高地方長官!
隻不過北疆的漢民們嫌契丹的名稱太拗口,依舊是用漢語稱呼詳穩府為都督府!
大賀出羅多就是金州都督府的都督!
在老朱的描述中,這個混蛋完全就是一個來鍍金的貴族紈絝,騎馬射箭倒是樣樣精通,但是領兵作戰卻是一塌糊塗。
決戰之前,任何一個將領都會派遣大批的探騎,去摸清楚敵人的情況,有沒有隱藏的兵馬等等。
可是這個大賀出羅多似乎根本沒有將葛邏祿人放在眼裡,眼看己方的兵馬是對方的兩倍,便是命令全軍壓上,大舉進攻。
緊接著,更大的問題暴露出來,他沒有明確任務分配。
哪部兵馬負責鑿陣,衝散敵人陣型,哪部兵馬負責挺進,將敵人分割包圍。
這都是騎兵作戰的經典戰術,可這位金州都督什麼都沒做,僅僅是以為自己雙倍於對方的兵力,優勢在我,便是一哄而上。
結果不言而喻!
這是葛邏祿人的陷阱,正麵的葛邏祿軍隊隻是誘餌。
當西遼大軍押上與敵人纏鬥,即將勝利的時候,又有兩支葛邏祿軍隊從兩側衝了出來,反而將西遼軍包圍了起來。
最致命的是,葛邏祿軍中竟然還隱藏著一支重騎兵。
如果在開闊的草原上,重騎兵對輕騎兵的威脅有限,因為根本追不上輕騎兵,隻會被輕騎兵拖死。
可是在當時那種情況下,西遼騎兵被葛邏祿人三麵包圍在一個狹長的地帶,士兵的密度很大。
所以,悲劇發生了。
葛邏祿人的重騎兵成為了無情的收割機器,很多西遼士兵倒在了葛邏祿人的屠刀下。
“什麼?葛邏祿人竟然搞出了一支重騎兵?”三爺爺驚訝的說道。
然後與老爺子對視一眼,都有種難以置信的感覺。
這可是重騎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