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晚的時間,河西堡上空的雨越下越大,仿佛要將世間的一切悲傷與苦難都洗淨。
可是,現實總是讓人那麼痛苦。
罪惡無法洗去,仇恨也無法化解!
天還沒亮,河西堡中越來越多的人知道了這個消息。
北山之戰慘敗,河西堡一百青壯隻回來了六個,其他人則是下落不明。
整個村子被一片濃重的哀愁氛圍所籠罩,每個人的臉上都充滿著擔憂,甚至是絕望。
有些院子裡已經可以看到身著素衣的婦人相擁而泣,這是從老朱、王五等人口中得知了準確的消息,他們的丈夫、父親、孩子戰死了。
而更多的還是那些下落不明的青壯,他們的家人在擔憂和緊張之餘,表現出更多的還是祈禱和期盼。
很多人都站在村口眺望,希望能看到自己親人回來的身影。
孩童們也被這壓抑的氣氛感染,不再嬉笑玩耍,隻是怯生生地依偎在大人身旁。
而在李家,悲痛的氣氛已經完全將這個原本和諧的家庭籠罩。
老太太聽聞大兒子身死,二兒子不知所蹤後,直接昏死了過去,醒來之後嚎啕大哭,幾次昏厥。
“老天爺,你為什麼對我這麼狠毒啊~”
“我一輩子積德行善,從沒做過壞事,你為什麼要帶走我兒啊~”
“大海~我的兒~”
“二江,你快回來啊!”
老太太痛苦的大哭著,絕望的死寂在她身上環繞。
秦大妮也同樣好不到哪裡去!
完全沒有想到,短短半個月的時間,竟然與丈夫徹底天人兩隔,甚至連屍首都找不到。
她的悲痛無法言語,隻能與婆婆、女兒相擁而泣。
李驍三兄弟,此時都已經穿上了孝服。
分彆在腦袋、腰和兩隻腳踝的位置,纏上一圈白布。
這是身為人子的重孝,作為侄子的大虎和二豹則是不用在腰上纏白布。
五兄弟全部麵向李大海的牌位跪著,低聲的哭涕。
是為死去的李大海,也是為身受重傷卻下落不明的李二江!
而在旁邊不遠,老爺子等人圍坐在一起,儘管每個人的心中不免悲痛,可他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東子剛剛回來了~”三爺爺蹲在地上,看向正低頭用磨刀石打磨一把長刀的老爺子。
繼續說道:“他去了河東堡,那裡已經先一步知道了消息,昨天晚上就派人出去打探。”
“並且在東邊三十裡外的鷹嘴岩,發現了葛邏祿叛軍的蹤跡。”
河東堡與河西堡一樣,都是位於龍骨河南岸的村子。
隻不過一個在東,一個在西。
兩者相距並不算太遠,既然河東堡周圍已經出現了葛邏祿人,那麼河西堡也快了。
老爺子聽聞之後,麵色不變,但整個人卻像是一塊寒冰一樣,散發著肅殺冷酷的煞氣。
隻是平靜的說道:“把孩子們都送去龍心島吧~那裡安全一些!”
“好~”三爺爺輕輕點頭。
金州境內有兩條主要河流經過,且都是發源於東部的阿爾泰山脈。
北邊的一條河名叫曳咥河,流入極北之地不知儘頭,正是後世的額爾齊斯河。
南邊的河流名叫龍骨河,後世名叫烏倫古河,是一條內流河。
龍骨河的儘頭是一個湖泊,名叫龍骨湖。
位置就在河西堡西北方向十幾裡外!
龍骨湖裡麵有一座小島,河西堡的先輩給它取名為龍心島。
遊牧民族大都不擅水,不敢乘船進湖,所以龍心島也成為了河西堡的一片避難所。
強敵來襲的時候,會提前將女人孩子轉移到龍心島。
而剩下的河西堡男人,則是要留下來為親人報仇。
金州的葛邏祿叛亂蓄謀已久,他們在打敗了金州軍之後,肯定不會止步不前,必然會將矛頭指向金州的其他地方。
河西堡這些漢人村寨便是首當其衝!
“根據小五子他們帶回來的消息,這一次葛邏祿叛亂的規模不小。”
“金州境內的所有葛邏祿部族都已經聯合了起來,兵力至少有三千人!”三爺爺沉聲道。
說起這個數字,所有人的壓力都不小。
平日裡的葛邏祿部落都處於分散狀態,每個部落的總人數也就是幾百人、上千人而已。
可一旦整個金州的葛邏祿部落聯合,輕易便可聚集三千兵馬,非常強大。
而實際上,在唐朝以前,北疆就是葛邏祿人的統治區域。
當時的葛邏祿主要有三大部落,分彆是謀落部、熾俟部和踏實力部。
三大部落共有數萬兵馬,是當之無愧的北疆霸主。
後來隨著西突厥的滅亡,葛邏祿三大部落向唐朝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