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句話,崔琇舌尖一轉,還是緊閉唇畔,不敢問出聲來。
聽得耳畔帶著些自然緊張的顫音,仿若在擔心日後生存,崔千霆笑笑。視線緩緩從高懸在天的烈日看向院落,看向不遠處陳列的兵器架。
望著在陽光下迸發出銳利鋒芒的刀槍劍戟,崔千霆字正腔圓回道:“崔鎮自刎前槍指七皇子,道若敢違背為民之心,他化作厲鬼都要來報仇雪恨。”
崔琇:“…………”
崔琇:“…………”
崔琇:“…………”
“這些年也有奸佞小人借著這遺言生事。一次兩次下來,明德帝看崔家子弟自然心生不虞。”崔千霆說著抬手拍拍滿頭大汗的崔琇,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更彆提,崔恩侯是個嬌縱的。他小時候仗著武帝疼愛把七皇子當大馬騎著玩。”
哪怕崔千霆是輕輕摸著他的腦袋,可這一刻卻不亞於磨得鋒利的狗頭鍘懸在他崔琇的脖頸上,讓他渾身都涼颼颼的,讓他眼前一黑看不到任何光明的前途。
嫡母不喜,父親厭惡都不算什麼大事了。
眼下抄家……抄家一詞都顯得分外仁慈了。
傳聞中的大伯到底……到底有多厲害啊,把皇子當馬騎著玩?
不對,他祖父更厲害!
好好的輔政大臣不當,要矯詔,還威脅未來皇帝。
可一想到以民為本……
“父……父親……”崔琇渾身都在戰栗,話語說的結結巴巴,但還是硬著頭皮把意思表達的清清楚楚:“我……我……我現在就能學文練武嗎?早……早點學習,多懂些道理。”
以後抄家了能靠自己實力活著!
他目前好像有點自私自利,做不到先賢那樣崇高的為民之念。
冷不丁聽到還如此積極要學習的崔琇,崔千霆定定看著人煞白小臉迸發出的決然之色,依稀間似乎看到了父祖遇事決然果斷的模樣,不由得眼眸閃了閃。
崔琇迎著崔千霆落在自己身上,帶著直白打量的視線,緊張的吞咽了一下口水,卻不敢避開人打量的目光,隻努力挺直了胸膛與人對視。
他……或許這個請求很奇怪,可崔家那麼多……那麼多史書都沒有記載過的奇人壯舉在,他為了日後能夠活命,再一次強烈請求學習也是無奈之下的自保之舉!
畢竟,他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真的抄家了!
所以現在多學一點是一點,學到就是賺到了!
崔千霆瞧著崔琇整個人似籠中困獸,緊繃身形,帶著強烈求生欲,似想要抓住任何機會的模樣,再一次抬手摸了摸人腦袋,一字一字說得鏗鏘有力,帶著認可:“倒有我崔家子弟風範!”
——有點小秘密就小秘密,反正柳姨娘也神神叨叨的。
崔琇笑得都有些有氣無力,“謝謝父親誇獎。”
“不客氣。反正你大伯是家主是爵爺,也算深謀遠慮,早就在東南西北四大流放地,都秘密埋了些銀子。總歸不會讓你們太受苦的。”崔千霆唯恐把人嚇壞了,話鋒一轉,又勸著:“你想想抄家都有後路,你身為崔家子弟,還有什麼好怕的?”
“…………”崔琇掙紮著,想要腳踩實實在在的泥土地,“父親,我想現在就練武!”
相比埋銀子還是自己學武,靠譜!
“行。”崔千霆從順如流腳尖輕點,來到池邊,淡然一甩手。
聽得噗通的浪花聲,崔千霆垂首看向在水中掙紮的崔琇:“溺水,崔恩侯總結出來的勳貴小孩死亡榜首。所以崔家子弟都得會泅水。”
豁出全身力氣在水中掙紮的崔琇氣到脫口而出:“我一定要活著見見崔恩侯!”
崔千霆瞧著氣鼓鼓的崔琇,滿意的點點頭,彎腰把人拎起來,沉聲下了決斷:“那姓王的就是庸醫!什麼鬱結於心,我崔家人怎麼可能有這病!瞅瞅這祖傳的大逆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