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剮蹭和炸車還是不太一樣吧……”
“那我也炸過車,我怎麼就沒覺得自己有錯呢。”
“啊?你怎麼也炸過……”
陳睦淩空丟了瓶礦泉水給他,打斷施法:“趕緊的吧,該打什麼電話趕緊打,彆在這磨磨唧唧的。這世上沒那麼多錯可犯,警察也不是你們班班主任。”
“你……”楊糕被擠兌得想還嘴,但心裡又知道這話本質上是安慰他,於是一種又氣憤又寬慰的複雜情緒在他年輕的身體裡交織。
怎麼會有這種人,安慰人都安慰得這麼難聽。
他幽怨地看了陳睦一眼,到底還是先把這口氣咽下了——該說不說,陳睦的話確實讓他鼓起了跟家裡打個電話的勇氣。
他看著通訊錄裡“爸爸”的字樣,做了幾次深呼吸。
然後手指頭一拐,手機往耳朵邊一放:“喂,表姐,有個事麻煩你幫我轉告一下我爸哦……”
太費勁了,陳睦也忍不住去想自己有沒有經曆過這麼可悲的年紀。
結論是有的。
那時候看見天高,自己卻羽翼未豐,可人們不是都說“天高任鳥飛”嗎?於是就懷疑,自己是那個沒用的“笨鳥”。
現在想想,那個階段也挺窒息的,那種對掙脫束縛、掌控自己人生的渴望,和現在這種對重振旗鼓、尋求人生意義的探尋,也不知道哪個更難熬一點。
打完這通電話,楊糕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似乎心態放鬆了不少。
畢竟表姐也沒有責怪他什麼,隻是反複確認他有沒有受傷。
於是手機一揣,終於又是那副故作可靠的樣子了:“嗯……可以了,要不我們現在進去?”
陳睦點頭:“好啊。”
“嗯嗯,那我拿一下相機。”楊糕說著去車上翻背包,把一款入門級微單掛在了脖子上,順手還給自己扣上一頂牛皮帽子。
還真有點攝影師的樣子了。
從車上爬下來見陳睦還沒動,他略一遲疑,忍不住問道:“你就穿這身拍嗎?”
陳睦也低頭看了一眼——運動防曬衣加工裝褲,不挺好的嘛:“就這樣吧,我其他衣服差不多也就這個風格。”
楊糕是信的。
這一路上他也看得出陳睦這人個人風格強得出奇,雖然這邊穿白色連衣裙更出片,但陳睦看起來實在不像是願意為了拍一個景點專程換一套衣服的人。
這就十分考驗攝影師的功底——就是甭管她穿的啥,得讓她能跟景色融到一起去。
“知道了,那我們先坐擺渡車到湖邊,然後我再來確定一下怎麼拍。”楊糕說著率先往擺渡車站點走去。
上一次過來他沒有拉到任何一個客人,這一次回來他自帶了一個客人。
雖然是為了換算成蹭車費用,但這在某種意義上,也算是楊糕人生中的第一次客片。
他一定要把她拍美咯。
兜兜轉轉終於來到青海湖邊,陳睦的第一反應是,還挺冷的。
熾烈的太陽也不耽誤風大,吹來清冽的湖水味道,也吹來湖上的冷意。擺渡車在這樣的風裡駛過一段柏油路,路中間不是黃線也不是白線,而是粉、黃、藍三種顏色的長實線,看上去頗有童趣。
還在車上楊糕就已經開始了,陳睦本身還在看風景,聽到相機的聲音才回過頭來,在楊糕的取景框裡比了個剪刀手。
ose略顯普通,但既然客人喜歡就有她喜歡的道理,楊糕還是積極地按下快門捕捉下來。
然後陳睦就繼續扭頭看湖了,看上去對拍照的事情興致缺缺。
這反倒讓楊糕壓力減輕不少,似乎客人這邊是糊弄著也能過關的,主要是看他能不能過了自己這關。
他不停變換角度,看著取景框裡的側顏。也是直到這時他才開始仔細觀察陳睦的長相——
頭發半長不短,能紮能散,倒是很有發揮空間;眉毛濃密偏粗,這也是為什麼這張臉看起來一點都不和善;眼睛不小,但是單,仔細一看還有點小內雙,這種眼睛楊糕不會貼雙眼皮貼;高顴骨高鼻子,側臉比正臉好看;嘴唇薄但顏色深,嘴角略微向下,乍一看像個嚴肅的外交官。
就是,哪哪都寫著,老娘不好惹。
楊糕這就有思路了:“姐。”
“嗯?”
“我覺得你適合拍硬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