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水輕搖頭,微笑著說道:“晚輩今日前來是有一事相求,唯有親身而來才能凸顯晚輩的誠意。”
“難道誠意還能靠自己說出來的嗎?”洪昞真嘲諷般輕笑一聲。
三水直起身來,看著洪昞真,剛剛的恭維從他的臉上消失的一乾二淨,隻剩下深刻的凝重:“晚輩張家除姓人。”
洪昞真的眼神一下子變了,變得無比的凶狠和淩厲,看上去就像換了一個人。看到洪昞真這幅表情的祥瑞被嚇住了,這是他第一次看到洪昞真這麼可怕的表情。
“你們所有人都出去,我有事要和貴客談談。”洪昞真冷聲道。
後台中所有人都察覺到洪昞真的不妥,不敢多言,紛紛走出戲棚後台,其中一個年輕人還將呆住的祥瑞帶出了後台。現在整個戲棚後台就隻剩下三水和洪昞真兩個人,洪昞真看著三水,眼神足以看出他的敵意。
“張家除姓人來這裡乾什麼?”洪昞真厲聲道。
“為了見張家其他的除姓人。張昞真前輩。”三水淡然回答,未被洪昞真威懾。
神色淩厲的洪昞真忽地大笑出來,笑聲中透出的儘是悲哀無奈:“五十年了,我已經離開了五十年,沒想到居然還有人會認出我來,而且找我的人居然還是其他的除姓人。沒想到啊,沒想到……”
洪昞真收斂住自己無奈的笑聲,滿臉疲乏地長歎一聲:“唉,你是因什麼被除姓的。是妖靈嗎?”
“生為張家人,被除姓又怎麼可能與妖靈脫得了乾係。我的妻子是雪妖,我爹親手血祭了她……”三水的聲音在顫抖著,每一次提到自己已經逝去的愛妻,他總會不由自主地感到心顫。
“你是愛上了妖靈嗎?這對張家來說還真是諷刺呢。”洪昞真話語間毫不掩飾對張家的輕蔑。
“我私自調查過前輩的事……”三水試探著說。
洪昞真望著他,眼神有些冷,每一個除姓人除姓的原因無論對於誰來說都是一道無法痊愈也不希望其他人窺視的傷疤。
“請原諒晚輩的無禮,晚輩也是逼不得已。前輩五十年前,在參與一場抓捕妖靈的行動中,意外落崖,後來被一條村子中的人所救,一直在村子裡麵養傷。隻是那條村子是妖靈的村子……”
洪昞真打斷了三水的敘述,閉上雙眼的他看上去很痛苦,三水沒有繼續說下去,洪昞真自己將這個故事講述了下去。
“那個時候我真的不知道他們是妖靈,他們那麼無微不至地照顧我,他們那麼的善良,在他們那裡住著的時候,我甚至感受到了在張家體會不到的溫馨。
“後來我的身體好了許多,也會去乾些活給他們幫忙,有時候我在想要不乾脆在這裡住下好了,在這裡比在張家當滅妖師好多了。
“後來,我見到了我正在追捕的妖靈,他是他們的兒子,是照顧我雲叔夫婦所生的孩子。那個時候我懵了,他們是妖靈?那麼善良,那麼溫柔的人居然會是妖靈。
“我怎麼也不敢相信,可是事實擺在我的眼前,我用了家族探測妖靈的符器,不止是他們,整個村子的人都是妖靈……
“我逃走了,狼狽地逃回了張家,我無論如何都不敢相信他們是行惡之人,但是那個時候的我卻告訴了家族那裡有著妖靈,一整個村子的妖靈,因為家族的信條要求我這麼做。
“我無時不刻不再後悔那一天的選擇。村子被血祭的那天,我就在那裡,就在那裡看著。救我回來的雲叔,每天都會照料我的雲嫂,對了,雲嫂做的飯特彆好吃,他們倆的兒子就是我追捕的目標……
“他們一家就在站在那裡,看著我微笑著,他們根本就沒有怨恨過我,明明我就是那個害死了他們的人。我看到肉鋪的林二叔,經常到河邊洗衣服的德嫂,明嫂,包子鋪的陳老三,那群整天玩鬨的小孩……他們每個人的臉都在我腦海中,從來沒有消失過……
“那一刻,我明白了,他們絕對不像家族所說的那樣十惡不赦,他們是我所見過最好的人。我瘋了似的衝向了血祭的結界,我父親攔住了我,我掙紮著,懇求他們放過村裡的人。可是誰也不聽我的,他們像看異類一樣看著我,似乎我就跟妖靈一樣該死……
“我到底還是沒有挽回村裡的人,是我害死了他們,我無法原諒我自己。我舍棄了家族的信條,站在了張家的對立麵,然後被除姓逐出張家。然後帶著對雲叔村子裡所有人的歉疚來到了將軍村,在這裡演了五十年的木偶戲。”
洪昞真講完自己的故事,三水很認真地聽完了,他在調查的過程中已經對五十年前發生的事了解得十分的透徹,可親耳聽到洪昞真敘述那段過去的往事,還是會不禁為之動容。
“你今天來應該不止是為了聽我講這些陳年舊事的吧。”洪昞真早已看出三水的到來彆有用意。
“我是來邀請前輩的,希望前輩可以加入我的計劃。”三水說明來意。
“哦,計劃?什麼計劃?”洪昞真不解。
“顛覆張家!”三水說得斬釘截鐵,不允許絲毫的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