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倒難不住她,就是繁瑣了些。
蠟燭滴蠟凝固在玉石板四個角,燭身係上紅線。
隨著燭光微亮,男子高大的體魄顯而易見,他身著的紫金長袍泛著淡淡熒輝。
興許常年不見日頭的緣故,他白得過分,像個死人。
偏生極度蒼白的麵孔,因眉目俊朗,生出了分憔悴美感。
她們修真之人就沒醜八怪,靈力越強,樣貌愈發出眾,凡人能有如此天資,算他祖上燒高香。
欣賞獵物似的多看了他幾眼,沈芊羽這才坐在男子身旁,取出毛筆,蘸取了朱砂,筆尖落在他眉心處,“一會兒殺你的時候可能會有點痛,你忍忍。”
一筆成型,血紅的符咒,從發根延展到眉心。
“手藝還行。”沈芊羽覺著,自己就算是畫符行事,在凡間,也能混得如魚得水。
可惜,符籙生效需靈力灌注,在此地尚可,出了福地洞天,怕是一次畫靈,就要她肝膽俱裂!
陣法,符咒完成,隻剩招魂。
“我的小乖乖,日後跟本尊混,保準你蓋世無雙!”她摩拳擦掌,指尖夾著黃紙,以蠟燭點燃。
火光映在她乾瘦的臉盤子上,陰森,邪侫。
黃紙迅速燃燒過半,指尖灼熱感發燙。
啪——
突然,她將燃燒的黃紙壓滅在男子飽滿的天庭。
瞬息間,火光湮滅,隻剩灰燼。
“回!”
一個字,微啞卻氣勢磅礴。
仿佛隨著她這一拍,空氣間都蕩開一道無形的波紋。
男子許久未曾有過變化的臉上,劍眉不易察覺的蹙緊。
沈芊羽從善如流的鬆開手,紙灰片點不沾,竟是印著符咒的紋路,形成的色澤,如同他身體上烙下的陳年傷疤。
精神略感疲倦,她坐在一旁,吞吐氣息,“你的命是我救的,按道理歸我沒毛病,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懂不懂……”
她自顧自碎碎念,福地中唯有蠟燭滴油,火光搖曳,以及……漸漸掀起眼簾的男子。
魏崇衍是七魂不全,並非死了。
他從一開始就感覺到,有人在他周邊來來去去,嘀嘀咕咕。
凜寒的眸子幽深如墨,像是萬丈冰原下的一口古井。
他記得那日與太保修編文著,蒼穹落下兩道火球,一前一後,他佇於殿前觀盛世奇景,隻見得一枚火球砸向南邊大地,另一道火球竟朝著他飛來。
然後……
魏崇衍記不清了,頭腦發脹,似要裂開。
他俊美的麵容露出痛苦之色,眸光下瞥,穿粗布藍襖的女子身影映入眼簾。
此女綰著鳳蝶發髻,背後烏發如藻,肩膀窄而薄,背對著他歎了口氣,“要是能把你帶回去就好了,乘著我的火鳳,十裡八荒招搖一番……”
皇宮大內,怎會有穿著如此破爛之人,襖兒不知穿過幾個年頭,褪去色澤,好幾個破洞。
“你是誰?”
他醇厚的聲色,宛若釀放了多年的美酒。
沈芊羽聞聲,驀然回頭,明眸裡盛光,“醒得夠快啊?”
魏崇衍看她蠟黃的臉,臉頰布著粗糙的坨紅色,除了一雙眼格外水亮,渾身上下都透著鄉野村婦的土味。
“是你一直在孤身側?”魏崇衍分辨出她微微沙啞的聲線,如妃嬪宮中堵了嗓子眼的鸚鵡。
沈芊羽興致高昂,舒展開雙腿摸索著褡褳裡帶的一把剪刀,“總共來過兩次,不過你彆急,既然醒了,以後有的是機會跟我朝夕相伴。”
殺其身,封其魂,她的傀儡小乖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