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燁克製著手勁兒避免攥得廂竹不適。
可他還是因為太過驚駭,低喃出了“慕星淵”的名字。
廂竹眼睫輕顫,用呼痛聲掩飾自己的震驚。
竟是定國公唯一的嫡孫慕星淵?
二十五年前,蒙奴國總是時不時進犯皓漢國邊境漠河城。
國公爺帶著嫡子兒媳嫡孫鎮守漠河城,他們這一去,幾乎全數埋屍荒蠻之地。
慕星淵便是唯一存活的慕家男丁,是他的母親慕三夫人不顧剛生產完的虛弱身子領著剩餘的兵士,在死人堆裡扒出來的。
當年的慕星淵還不滿六歲,被很多漠河城的百姓屍身壓住,奄奄一息。
三夫人幫親人收了棺後倒在了裝著她夫婿零碎屍身的棺木前,身下的血流到了慕星淵的腳底,染紅了他的黑靴。
廂竹所知道的就是這些,那還是她剛入宮沒多久時,聽年長的宮人們私下議論時。
當時廂竹就想,三夫人若是剛生產完,那嬰兒何在?
“元寶,在附近的醫館停下。”
趙燁的吩咐聲喚回了廂竹的思緒。
元寶將馬車聽穩後告罪:“四公子,剛剛是因為街邊有小販爭執推搡間衝到了馬路上,小的為了避開才會……”
趙燁示意他莫要繼續說了,等廂竹下來後,與她一同進了街邊醫館。
大夫仔細檢查完廂竹的手腕,忍不住念叨:“姑娘,你這手腕今兒可沒少遭罪,再這般不當回事,日後想要拎重物,便會成難事。”
“有勞大夫了。”
廂竹會一些醫術,她知她手腕所受的傷單拎出來都不嚴重。
但她腕骨錯位複原後沒有用藥,又接二連三地衝撞,玉石碎片又差點刺穿筋脈,確實要好好休養一些時日等徹底好了才行。
“咦?”大夫用工具在廂竹的手腕出血處仔細查找。
趙燁焦急問道:“可是傷到了筋脈?”
“差些,老夫剛才以為會有尖利的細小物體嵌入了姑娘的傷處,竟沒有找到。”
趙燁還想說些什麼,忽然想到,因為廂竹將這塊碎掉的白玉棋子藏在了袖口處,剛剛衝撞時擠壓到了碎玉,才會受傷。
難道是廂竹又將此碎玉收了起來?
趙燁強忍著問廂竹為何收了這塊碎玉的衝動,溫聲道:“先為她包紮上藥吧。”
從醫館出來,廂竹的注意力被鬨市所吸引。
她被養父撿到的時候,是在一座荒山,是養父用羊乳或者米糊喂養著保住了命,再然後她就被一對多年沒有子嗣的夫婦養在身邊。
那時候她真的很小,被人攙扶著才勉強能站。
養父養母會選不滿一歲的她養在身邊,應是想著等她慢慢長大,便會將他們當作親生父母,記不得她會收養的事情。
廂竹確實不太記得,直到養母在她五歲時懷孕,次年生下一對龍鳳胎後。
他們,幫她拚湊起了碎掉的記憶畫麵,廂竹才明白,她原來成了最多餘的人。
所以她被養母送回曾經的獵戶養父處,從偏遠的小山村尋了門路,獲得了入宮的資格,自此,她便入了深宮。
一待,十六載。
廂竹從未逛過街,買過零嘴邊走邊吃。
她不知同玩伴在街上嬉笑蹦跳是何種心情,所以這一刻她看見許許多多結伴從眼前走過的人影時,眼中的豔羨與向往,傾瀉流出。
趙燁沒有忽略掉廂竹的情緒變化:“瞧著時辰還早,我想在街上逛逛,廂竹,你陪我走走吧。”
廂竹微微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