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揚驕縱是她,溫柔內斂也是她。
四個年頭過去,小助理自己都快要難以分辨真正的紀凝是什麼模樣,更何況始終被蒙蔽、被操縱著度過這些歲月的當事人。
於是,一個如此明媚鮮活的人,徹徹底底地失去了自我。
……
紀凝抬手,車窗緩慢搖下。
她單手托腮靠在窗框,望向路邊後退的風景。
剛蘇醒時,醫生告訴紀凝,車禍損傷導致的失憶隻是暫時性的,總有一天,她會想起一切。
缺失的記憶就像是散落的拚圖,一開始,她費勁地尋找,但每當深入回想,便會頭痛欲裂。母親告訴她,既然想不起來,就代表那不重要,沒必要執著。
紀凝聽話了。
她放下執念,按照母親的安排,出國留學。
那是她本來就要走的路。
一晃眼,很多年過去了。
這一刻,當商務車環山駛入彆墅區,熟悉感湧上心頭。
中式庭院彆墅,花香馥鬱,流水聲潺潺,沉靜得令人心安。
管家早已在原地等待迎接,沒過多久,紀母傅明亞與紀父紀國亭沿著碎石子鋪出的小徑,走出庭院。
傅明亞一身職業套裝,眼角紋路很淡,歲月痕跡浮現,端正且不苟言笑。
紀國亭搭著她的肩膀,一如既往的儒雅。
夫婦倆望向再不讓他們操心的女兒。
很難想象,曾經最忤逆、離經叛道、讓他們傷腦筋的女兒,竟在一場意外之後,歪打正著地重新回到正軌。
“紀凝。”傅明亞走上前,“累了沒有?”
紀凝搖頭。
當聽父親問起這趟為什麼會突然回國時,她拿出手機,將微信聊天對話框打開。
“白卉要結婚了。”紀凝說,“問我能不能回來參加婚禮。”
“白家的二女兒?”傅明亞抬眼。
紀國亭的眸光落在對話框上。
當年,有關於紀凝做的那些糊塗事,消息被紀家全然封鎖,熟悉她的朋友隻知道,她又突然消失,也不知道任性地跑去了哪個國度尋找所謂自由。
好在,紀凝沒什麼朋友。
就拿這個白卉來說,沒記錯的話,她倆連泛泛之交都稱不上,是年輕人口中的塑料姐妹花,幾次交鋒,彼此都不客氣。
“其實我都忘記她了。”紀凝說,“但醫生說,多接觸過去的人事物,對恢複記憶有幫助。”
“也好。”傅明亞眼底斂下不悅,平靜道,“剛回來,先回房泡個澡,等會下來吃飯。”
傅明亞譴責的目光落在符曉曼臉上。
符曉曼立馬低頭。
“知道了,媽媽。”紀凝給手機鎖屏。
視線掃過對話框上,都是諸如“親愛的好想你”、“抱抱”、“麼麼噠”之類的表情包。
就在這時,白卉發來一張電子喜帖。
之前沒見過,紀凝隨手點開。
電子喜帖相片上,白卉擺著一張高冷厭世臉。
煩得很,想給她一拳。
好奇怪。
符曉曼躲閃夫人的斥責目光,忽地瞄見大小姐的臉。
她眉心微擰,傲嬌鮮活。
熟悉的驕矜,但轉瞬即逝,重新變得茫然。
……
節目第一期已經結束了,秦美蘭的氣卻還沒消。
直到許久過後,她仍在向婆婆抱怨。
“都是這死丫頭,我給她使眼色,讓她拖著人家,一會兒奶奶就抱弟弟出來了,她倒好,抱著這破娃娃不撒手,沒眼力見兒。”
“小傑要是上了《換換人生》,被星探看上成了童模,他的前途就一片光明了啊!”
竹竹躲在角落,坐在自己專屬的“反省凳”上。
《換換人生》……
她聽過這個名字,在夢境中。
最近,小團子時常做一個夢。
冥冥之中有一道聲音告訴她,她生活在一本古早狗血文裡。
那本小說叫作——
《帶球跑後失憶,霸道總裁愛上我》。
崽不懂。
此時,這道聲音更真切了。
竹竹兩隻手托著腮,很為難,用怯怯的小奶音糾正。
“我不是球。”
“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