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的放學鈴打響之後,我又在教室留了一會兒,把最後的作業題寫完再走。剛好,值日生做完了值日,我收拾完了書包。九點一刻,我要乘的89路公交五分鐘一班,最後一班是九點半。還來得及。
旁邊自習教室的燈怎麼還亮著?我走過去打算順手關掉,卻看到零醛正在裡麵,一隻手撐著頭,一隻手翻著書。
“你在……”
“看閒書。”她舉起封麵給我看,第一推動叢書的《複雜》。
“啊……我也想看,期中考完之後可以借我嗎?”
“現在就可以借你。”她用有些沙啞的聲音說道,看樣子精神不太好。
“呃,還是過兩天……你為什麼不在教室?”
“不想待在那。全是人。”她順勢往椅背上一躺,拿著書的那隻手有氣無力地垂下來,“二氧化碳濃度太高,喘不過氣。沒有力氣,不想寫作業。關鍵是,巧克力也吃完了。”
“啊……我這有薄荷糖,可以嗎……”我從兜裡掏出一條黑色的“午夜風暴”薄荷糖,隨身攜帶是為了防止我這個“特困生”上課打瞌睡。
“哈,湊合吧。謝謝。”她抬起細瘦的手接過糖果,“但還是想要巧克力,微量的花生四烯乙醇胺,大麻素類似物……”
“你怎麼從教室溜出來的?”
“我跟班主任說數競要去刷題,她就放我走了。——我也沒說謊啦,好歹還是寫了一會兒題的。……薄荷糖好辣!我喜歡。”
“嗯……一起走嗎?”我問。
她沒有說話,隻是默默收拾起書包,把書和小藍本放回自習教室的櫃子。
“你沒有急著回家嗎?”
“我跟我媽說我要在學校多自習一會兒。反正隻要是和學習有關的事情她就不怎麼反對。”
“啊……”
關掉最後一盞燈,我們借著“安全通道”標誌的幽幽綠光下樓。秋天夜晚帶著涼意的風圍著我們打轉兒,零醛還是穿著白襯衫,外麵套著校服的運動外套。她使勁拉緊領口的拉鏈。
“冷嗎?”
“正好啊,分泌甲狀腺素,提高神經係統興奮性。”
“……說得好,我期中考試時也少穿點。”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it’sajoke!”她學著《生活大爆炸》中謝爾頓的語氣,潛台詞好像在說“真是個大笨蛋”。
“那,我們跑快點,就不冷了。”
“不要。”她突然拉住我的袖子。
“一起走。慢點走。”她輕輕地,用微微顫抖的聲音請求。
“隨堂測的第一條大題我忘記寫空集的情況了……”
“我今天才……所以我討論了半小時,結果發現題目說‘正整數’!啊快點再給我一顆薄荷糖!太氣人了!”
“……寫了一晚上題目了,不要再聊題目了。”我歎著氣說。
“嗯……好,不過還是再給我一顆薄荷糖。”
我們混在高二放學的人流中,零醛剝開糖紙把糖扔進嘴裡“嘎嘣”嚼碎。
“要是有那種自動解題的程序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