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說自己不求名利,那恰恰相反,他比誰都想要名利。”
顧芳塵聳了聳肩:
“再說了,要殺摩訶無量,我一個人可做不到。”
“且我這星宿秘術絕不可外泄,我想要這偌大名聲,也要不了啊。”
他做出肉痛又不得不大方的表情,長歎一聲:
“隻好忍痛,讓給你了。”
丁行風挑了挑眉,哈哈大笑。
這一次,是真正暢快淋漓地笑。
“世人誤我!”
“原來,這世上,當真有人知道,我丁行風究竟是個什麼人!”
俠之大名武聖者,天生無竅人屠者,都不算是他。
從一百八十年前參軍開始,他就隻是為了求一個流芳千古而已。
因此摩訶無量以名毀他,才成了他過不去的心魔。
丁行風這一笑毫無陰鷙,甚至可以隱約窺見他曾經的將帥武聖的豪邁氣度,氣氛頓時緩和不少。
然而他放下手裡的碗,卻直言道:
“可我還是不信你。”
“我活了快兩百年,從來沒有聽說過有什麼星宿秘術能夠讓一個沒有修為的人,殺死一個二品聖人。”
他是個武夫,深知如果在暗地裡一直存在這樣的手段,那麼天下早該大亂了。
何來永安盛世兩百年?
顧芳塵挑了挑眉,挪了挪屁股,湊過去攬住丁老頭的肩膀,道:
“那我問你一個問題,老丁你覺得——這天下間,擁有國運的人多嗎?”
自然不多。
何止是不多……
如今在大魏境內,恐怕也隻有兩個人有。
一個在皇天城內,一個就在他眼前。
丁行風看著平靜的湖麵,暗道果然如此。
他在問出這句話之前,其實就已經有這個設想了。
否則顧芳塵又為什麼暴露自己擁有國運?
如果真的有這樣一種逆反常理的秘術,那就隻有以國運來驅動,才是唯一合理的解釋。
不過……
丁行風其實想試探一下,顧芳塵的倚仗到底有多少,他和他背後的那些人,又是怎樣的關係。
畢竟,倘若涉及星宿與命運,這世上應當隻有一個地方有可能擁有這些莫測的力量。
——“譚淵”。
每當天下將亂,便會有來自譚淵的傳道者降臨人世,歸正世間的秩序。
這是所有修行者心照不宣的,一則並非傳說的傳說。
丁行風必須慎重對待。
他好整以暇地保持沉默。
顧芳塵擰了擰眉毛,仿佛下定了決心,退一步道:
“秘術發動不易,我可以展示一次,但是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內,都無法再次施展。”
“如果你可以接受,那麼在此之前,你必須發下心魔誓,確保我這具……這個身份的安全。”
……
鎮北王府上空。
兩道身影化作長虹,破開雲層,以常人肉眼難以看見的速度劃過夜幕,落在了王府正門前。
王府通明的燈火,照亮了兩人的模樣。
一個身著文武袖蟒袍的清臒中年男子,負手而立,隻是簡簡單單地站著,卻有不怒自威之感。
旁邊一個英俊青年帽插宮花,身著一襲紅袍,身形頎長挺拔如竹,長眉入鬢,目如寒星,風度翩翩,好一個風清月朗的讀書人。
赫然便是趕回來的鎮北王顧於野,與剛剛改名顧元道的聖人弟子、新科狀元。
王府內的家仆趕忙前來迎接。
一道紅彤彤的嬌小身影跟著衝了出來,拉住顧於野的胳膊搖晃,嬌嗔道:
“爹,你怎麼才回來?”
她嘟了嘟嘴巴,鼓起腮幫子:
“你不在,那假貨都快鬨翻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