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行白是什麼人?
隨便抓一個人問一下他的名號,隻怕普通修士連提都不敢提。
說他是修真界第一人也不為過,他擔當得起這個頭銜,而如今劍光掠過,從他的眼皮子底下將他的一縷發絲斬斷,他竟然都沒有阻止。
他甚至眼皮都沒有眨一下,似乎是料定了季觀棋絕不會真的傷他。
“師尊。”季觀棋收了劍趕過來,他見烏行白被劍光斬斷的幾縷發絲,立刻半跪在地上認錯道:“弟子不知師尊在這裡,險些傷了師尊,是弟子的錯。”
烏行白隨意抬手,將季觀棋扶了起來,他道:“無礙。”
兩人之間說完這句話之後,便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中,以前都是季觀棋找著各種話題,不會讓場麵尷尬,有時候會說一些宗門趣事,有時候會談一些修真界的異聞,往往烏行白都隻是聽著並不說話。
而如今季觀棋卻什麼都不說,似乎連一個字都不想跟烏行白分享了。
“你的劍術有所長進了,隻是出劍太過著急,不夠穩重。”想了想,烏行白還是主動開口,但他能說的話題也隻是在修行上麵指點一二,說道:“欲速則不達,一切慢慢來即可。”
“多謝師尊教誨,弟子銘記在心。”季觀棋恭敬應道。
忽然,烏行白身後的衣袍微微動了動,季觀棋目光看了過去,但很快就收回了目光,而對方則是將手從身後抽出,季觀棋這才看清楚烏行白手中竟然有著一隻兔子,渾身雪白,看上去並不大,整隻兔子似乎是被烏行白的威勢嚇著了,有點兒瑟瑟發抖,眼神裡透著畏懼。
季觀棋沒想到烏行白不隨身帶著方天畫戟,倒是帶著一隻弱小的兔子。
“聽聞你養過。”烏行白第一次做這種事,他眼神難得地有點發虛,但季觀棋正低著頭,因此錯過了,隻聽到對方在說:“來時的路上看到了它,便撿了過來,你養著吧。”
“弟子養兔經驗不足,還請師尊勿怪。”季觀棋往後退了一步,以至於烏行白伸出的手僵在了原處,那隻兔子將自己盤的更小了。
“聽說你之前是養過的。”烏行白不明白季觀棋為何拒絕他。
他哪裡被季觀棋這樣忤逆過,眼神裡透著一絲不悅,但更多的則是疑惑,印象裡自己往往隨手給的任何一樣東西,哪怕隻是一根小小靈草,季觀棋都會照料得無比仔細。
想來季觀棋很久不去他的鎮南殿了,後殿的那些靈草都快枯死了。
“曾經養過,但因照料不周,兔子已經死了,所以後來弟子便再也不養這些。”季觀棋聲音平和,隻是闡述了一個事實。
這話倒是在烏行白意料之外,他就連季觀棋養過兔子這件事情都還是剛剛從奚堯口中得知的。
“怎麼死的?”烏行白問道。
他不悅的時候,周身的靈氣總能察覺到一點波動,這位仙尊壓根兒不知道自己的威壓到底多大,季觀棋無奈抬頭,他直視著自己的師尊,不知道是想起了什麼,唇角忽而上揚起來。
好久沒有看到季觀棋一個笑臉的烏行白有些愣住,他頓時心情大好,正準備說什麼的時候,卻聽到眼前人開口道:“被師尊的方天畫戟帶起的靈力絞殺,成了一捧血霧。”
那日,季觀棋正在給兔子喂食,驟然聽聞師尊回宗,立刻前去相迎,卻不想烏行白抱著受傷的奚堯匆匆回來,心情極其不佳,隨手一揮拂開了眼前的季觀棋,勁風推得他一個踉蹌。
而烏行白壓根沒有理會這些,帶著奚堯去了殿內療傷,方天畫戟帶著主人的怒氣立於殿外,渾身靈力凜冽,不許任何人靠近,而就在旁邊的兔子更是被肆掠的靈力直接絞殺成血霧。
季觀棋曾經想要保護兔子的,但君子劍直接被彈開,季觀棋自己都吐了口血。
他護不了兔子,也護不了自己,最大的錯誤就是不應該帶著兔子給師尊,而他自己也不應該來這玄天宗,成為烏行白的宗門首徒。
很多事情,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烏行白的笑意甚至都還沒有傳到眼中就頓時僵住了,他剛剛上揚的唇角一時間看上去有些諷刺,目光落在季觀棋臉上的時候,對方一臉坦然地和他對視。
“什麼時候?”他不知道,他完全不知道這件事情。
季觀棋能怎麼說,他能說是上輩子的事情嗎,當然不能,他隻是盯著已經在烏行白手中渾身發顫的兔子歎了口氣,道:“不記得了,但是弟子真的不會養兔子。”
兩人就這樣對視著,烏行白的眼中掠過了一絲無措,真是難得,能從他的臉上看到這樣的神情,季觀棋都懷疑是自己看錯了。
“再養一次。”烏行白性格有些執拗,他略微蹙眉,將兔子不由分說便塞到了季觀棋懷中,道:“這次定然護它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