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喜北鄉,中條山以南二縣虎賁彙聚此處。
因顧慮遭受李樂襲擊、火並,這百餘人就在鄉邑一角廢墟中休息。
李樂隊伍中有三百多郡兵,這支郡兵就貼著二縣虎賁紮營。
郡兵營地中,議郎趙彥正飲水,郡司馬範錚快步而來,對一棵杏樹下歇息的趙彥拱手:“明公,征西將軍遣斥候十餘騎分作兩隊,向北而去。”
趙彥聞言起身,踱步說:“至今未見零散虎賁蹤跡,這說明要麼被匈奴圍困迫降,要麼是他們擊走了匈奴。像李樂這樣的人,又怎麼敢招引匈奴大部?”
“明公是說,虎賁營尚存?”
“嗯,你也派人向北偵查。”
趙彥說完,卻見範錚麵有難色,當即改口:“老夫去見二縣虎賁,看看他們心意。”
“是。”
範錚側身讓開道路,跟著趙彥往外走,並說:“虎賁營若存,卑職不會放任本郡子弟受賊臣淩虐加害。”
“嗯,我信司馬。”
趙彥也是鄭重回應,範錚的堂弟就在虎賁營裡,還有其他親戚、鄉黨子弟。
範錚不知情也就罷了,若是親臨一線,卻無動於衷。
那他即便活著回到安邑,也會遭受巨大指責、刁難。
旁邊李樂營地,他選在鄉市裡紮營。
鄉市內有一片最近幾年規劃的羊馬圍欄,是方便羊馬販子售賣的區域。
李樂衛隊的馬匹臨時圈養在這裡,李樂正給自己坐騎喂食精料。
這是一匹雄健黑馬,額頭有月牙白,喚做月裡黑。
也隻有與月裡黑待在一起時,李樂才能感受到少許的安寧。
一名親兵快步而來:“將軍,趙彥去虎賁營地了。”
“不必理他。”
見親兵猶豫模樣,李樂就安慰說:“趙彥不敢發難。”
“是,可北邊虎賁營這裡……”
親兵也神情顧慮,憂患頗多。
“等到日暮時,就知結果了。”
李樂拍拍手上碎屑,轉手輕拍這親兵肩膀:“去河內、關東,不見得有什麼好下場;李傕那裡沒了天子,多少人棄他而去?現在不走,李傕肯定發兵河東來搶天子。我們能做的就是拖住他們,等李傕兵馬渡河。”
彆看是親兵,身上依舊掛著中郎將職務。
李傕來了,肯定會把楊奉剝皮。
可若是楊奉將天子、百官送給李傕呢?
隻是這親兵聽著與李傕、關中兵合作的消息,神情難免低落。
彼此相互攻殺,再次依附李傕,萬一李傕翻臉了呢?
李樂也是沒辦法,他是真的後悔起兵勤王。
原本部眾兩千多戶,自由暢快無人管轄,生活美滿樂無邊。
前後也就將近一年時間,部曲傷亡大半,部眾離散。
雖然貴為征西將軍涼州牧,可他若是想去涼州赴任,身邊幾個人願意跟隨?
天色漸暗,趙基抓著燉煮熟透的馬肉切片,撒一些細碎鹽粉,放在石板上煎炙。
石板就地取材,就是圍繞營火的小型條石。
肉片兩麵炙烤焦糊略乾時,才能除去那股血腥氣。
殺戮的後遺症已經開始浮現,哪怕是馬肉湯裡的油腥氣,都會讓他不適。
炙烤肉片的同時,石板上也煎烤麥餅。
裴秀端著粟米粥走來,坐在他旁邊:“剛才阿季去找賈逵,他怎麼說?”
“去的時候他正編寫軍書統計倉儲,我就與阿尚閒聊片刻。”
趙基以匕首劃開麥餅,將烤成硬片狀的肉片塞麥餅裡,直接遞給了裴秀:“七哥嘗嘗這個,我吃粥。”
“原來你也會不適?”
裴秀接過肉餅,試著咬一口,感覺滋味兒還行,就對吃粥的趙基說:“明天將匈奴人首級、俘虜帶到絳邑城下,他們自會開城。”
“怎麼都成,我隻是遺憾今晚不能強襲北鄉。”
趙基幾口吃完碗裡的粥,他邊上傳令兵韓述上前:“屯長,我去打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