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時候夏林還真的就見到了傳說中的袁守誠,這人看上去也就四十來歲,身穿一件道袍,外頭套著個羊皮的襖子,看著的確是沒有什麼仙風道骨,但有一點夏林一眼就看出這個人不一般。
神光內斂,精氣畢現,雙眸特彆亮,而且透著一種看破人間的感覺,這種一看就基本上可以斷定那是正經修行過的人,就算沒有法力這麼一說,那也可以稱之為高人。
他是被李世民帶來的,隻是他見到夏林的瞬間卻是沒有上前打招呼,反而是愣在了那裡,手上撲騰了好長一陣子,嘴裡一直念叨著:“怪哉怪哉,世間竟有如此之事。”
夏林沒有去追問,因為他知道自己就算是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但李世民到底是與他相熟,於是便開口詢問道:“袁道長這話從何說來?”
袁守誠笑著擺了擺手:“世子不可言,不可言呐,若是泄露了天機,恐怕到時命數就要為之變換,不可言不可言,斷然不可言。”
果不其然,夏林猜的一點錯都沒有,袁守誠果然是什麼都沒說,隻是全程他的目光都在李世民和夏林的臉上遊弋,每次看他倆時的表情都帶著幾分意味深長。
然後神色說不出的怪異和擰巴,仿佛嘴裡含了一口粑粑,吐不出也咽不下,夏林能看出來這家夥實在是憋得難受,於是就趁著李世民沒注意的時候湊到袁守誠的麵前壓低聲音說了一句:
“怪了,世上怎麼會同時有兩條龍。”
袁守誠當時那一下如遭雷擊,而夏林看到他的表情隻是擺了擺手:“逗你的,隨口開玩笑而已。你的台詞不新鮮了,隨便猜猜就能猜到。”
說完他背著手往前走去:“李世民,你要再拔我院子裡的花,我跟你沒完。”
“你這花生得醜陋,寒冬臘月的看著竟是張牙舞爪,不好看不好看。”
“你說它寒冬臘月不好看,那是你沒見它春風正濃時的花團錦簇。行了,我替花求求你,彆拔了。”
李世民倒也是個吃軟不吃硬的玩意,他打了個哈欠然後搖了搖頭:“袁道長,此人好生無趣。不過今日看在是他做東請客的份上,咱們便不與他一般見識了。”
說罷,他拿手一杵夏林:“走啊,愣著乾什麼,道長餓了。”
“是他餓了還是你餓了?你說清楚一些。”
“都餓,難不成我還不許餓?”
“你配麼?你在這白吃白喝都多久了?識相的就拿出些錢來,我也不要你的,你就拿個三萬兩銀子把浮梁這邊的育嬰堂給修葺修葺,三萬兩對你來說不算多吧?”
夏林冷著臉攏著袖子說道:“不然你讓袁道長評評理,你一個西北大族的世子,帶著姐姐在我這白吃白喝不說,還要用我那珍貴的藥和物件救你姐姐的命,幾個月了一個子兒你都不掏,不像話。”
袁守誠垂著眼皮一句話不敢說,這會兒他已經看不清未來了,這倆人把誰得罪了自己將來都沒好果汁吃,倒不如現在就選擇沉默,沉默是今夜的昌江河,隻有順勢奔湧卻不見浪花喧囂。
李世民當然不可能掏錢,於是就開始跟夏林掰扯了起來,但顯然夏林也不是省油的燈,最後兩人是以一萬兩成交但前提是浮梁的育嬰堂和善堂都要改名為李氏善堂來彰顯他們李家的善心。
對此夏林欣然同意,並直接叫來杜豐錄入縣誌說李家二郎李世民承諾每三年為浮梁擅長無常捐贈一萬兩,為感謝李世子慷慨善意,浮梁善堂特改名為李氏善堂。
這話把李世民給弄蒙了:“不是說好一次性的麼?你三年一捐是什麼意思?”
“你老婆孩子的生活費都從裡頭出,你放心虧不了你的。”
提到老婆孩子,二鳳終究是心軟了,他到底還不是那個冷血的唐太宗,他如今更是一個年輕的父親和一個對家人尚有餘溫的一家之主。
“可要是我沒那麼多銀子呢?”
“放心,你會有的。”夏林回頭看了他一眼:“西北有礦有地,你挖礦也好,放牧也罷,反正錢終究是會有的。”
“放牧?彆鬨了,就那地界,養出來的羊都不夠自己吃的,想拿出去賣是沒門。”
夏林沉默了幾秒:“開春你就知道了,放心的乾了,二鳳啊,能不能起來可就看你這一遭了。”
“二鳳也是你叫的啊?要換做他人,你這與罵人打臉有何區彆?”
“得了吧,你還吃不吃飯了?”
“飯還是要吃的。”李世民眼神立刻變得清澈了起來:“這飯若是不吃,人可耐不住了。”
雖然是鬨鬨哄哄,但李世民卻也記下了夏林所說的話,隻是他搞不明白什麼叫開春之後就知道了?難不成大西北的荒漠還能長出牧草不成?那地方可是貧瘠的不行,黃河為什麼是黃的,那不就是因為這山野無林麼。
吃飯的時候,袁守誠要了夏林的生辰,夏林知道這家夥要算什麼,倒也沒隱瞞就直接給了他,而他看到夏林的生辰八字之後,表情從凝重變成驚恐,拿出烏龜殼都快把那殼子給盤爛了,臉上的表情更是便秘。
“兩位,今日我就陪到這了啊,不是不懂禮數實在是今日天降大雪,我還要帶著東西去到縣裡的善堂中去慰問,所以便不相陪了,明日一早我便來尋袁道長。”夏林這會兒起身告辭:“還望多多擔待。”
“去吧去吧,你這也不知是演給誰瞧呢。”
李世民嘴上倒也是不饒人,而夏林笑嗬嗬的說道:“李世子生來富貴,倒是不知道困苦者如何生存,也倒是罷了,你也不過就是個凡人,未見過天下,罷了罷了。”
說完他轉身而去,李世民倒是被他給氣笑了起來,指著夏林的背影對袁守誠說:“袁道長,你看他!這人可當真是狂傲無禮的很呐。”
“世子。”袁守誠抿了抿嘴:“貧道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你講便是了,我這一路看你都欲言又止的,憋得難受的很。倒不如現在就講出來與我聽聽好了。不告訴那廝。”
袁守誠笑著搖了搖頭,輕歎一聲後說道:“世子,還記得貧道與我那侄子一同推演未來的結果麼?”
“記得啊,怎的了?”
“方才我重新推演了一次,出了一個大變數。本來鴻寶帝之後世上便隻剩一條真龍,而如今卻憑空多了一條惡龍。那惡龍威猛,世子前路恐怕是危機重重。”
“你說剛才那廝是惡龍?我不信,他撐死算是個惡蛟,小小書生還妄圖成龍?那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世子莫要如此,天下之事難以明說,方才我已算過,他的命格灼星空而耀日,乃為破局之命。此類命格世間少有,在在他之前卻是未曾見過如此命格,世子還是要小心為上。”
李世民沉默了起來,換做他人的話,他早就大笑起身,但如今其實他也自信不起來了,怎麼形容呢,就如果非要這天下還有誰能讓他看得上,那必然就有夏林這人的位置。
整體來講李世民是忌憚夏林的,他的能力有點卓越,而且行為莫測,不像是彆的人,總有個貪圖,而如今他其實看不出夏林有什麼貪圖?
好色?那算什麼事,就他的能耐,他都算是玩少了,而且玩的都不夠花,現在上到京城下到長安,那那幫老爺們都玩膩了常規的,就喜歡去找那些個十二三歲麵容俊俏的小生,甚至當為雅好。還有一種就是專門去玩人家娘子的,這種更是叫人厭惡,李世民覺得出去玩很正常,但彆那麼齷齪,哪怕花點錢呢,花點,花不了多少,為什麼非要玩這種齷齪的東西。
但夏林其實大夥兒都沒啥好說的,人家幫一百多個花魁贖身,隻跟其中一兩個不清不楚,而且還說不準是誰勾搭誰呢,再往後就找不著毛病了。
拜托,想想人家的地位吧,這可是個寫作縣令讀作封疆大吏的人,他哪怕往下頭透露了一點自己喜歡什麼,那就等著吧,那些巴結他的人就會像鬣狗嗅到了肉一樣蜂擁而至,想儘一切辦法去腐蝕他,要錢給錢要女人給女人,酒色財氣他是一點都不會少。
看看現在到處都是的那些個官兒就能明白了,反正彆人李世民不好猜,但他娘子的舅父,也就是高士廉家的田產……
說起來都叫人難以置信,七萬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