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還是明麵上的,其他人占據的山林田畝更是誇張至極,但他來夏林這之後卻是發現,這邊的田地居然不讓買賣,不是不讓誰買賣,是任何人都不能買賣,地是公家的,分派給農戶去種,以租代稅,這樣下來一紙契約三十年租賃,甚至還能免去爭奪之嫌。
這個法子是頂好的,但在彆的地方就推不動,因為隻有這浮梁是個新地方,原本都是荒地,墾荒之後才有的田地,但在長安周圍,那些個地早就已經歸攏到了各大家族豪強手中去了。
不過李世民還是覺得這個法子好,他甚至已經動了念頭去找尋一個地方按照夏林的模式自己弄一個西北小浮梁,依托自己與西域草原的關係,在那邊也做大做強一把。
而夏林似乎也一點都不吃世家那一套東西,怎麼說呢……反正夏林這人給他一種感覺就是——你讓我這麼乾,我就繼續乾下去,哪天你不讓我們這麼乾了,我就把你們全宰了。
他就是這麼一個感覺,畢竟其他的新銳官員上來之後沒多久,基本都會被豪門世家招攬,然後站隊。但夏林這都多少年了,彆的都不用看,就看他對自己、對盧郡公等人的態度就知道,他把世家的人當狗呢。
除了對姐姐好一點,那還是因為他是姐姐的緋聞男友。
“袁道長,不如我們也隨他去瞧瞧,看看他是怎麼做戲的?”
袁守誠笑了笑:“世子請便。”
然後這個愛看熱鬨的李世民還真的找了個空檔跟著夏林一塊下鄉慰問去了,他到了現場才看到原來他們是真在發東西。
鄉裡其實還有很多孤老幼殘的,這些人屬於典型沒用餓死活該的東西,但夏林卻是在鄉口上擺了一張桌子在那叫號,叫到的人就會上前去領取一套被褥、五十斤糧食、三斤臘肉和一些油鹽醬醋。
這些東西並不多,但要給那麼多人去分發,那可就不少了。而夏林還給了這邊的巡查禦史一個非常嚴格的巡查計劃,就是每三天到各級鄉鎮裡去巡視,看看誰家生病了,誰家孕婦要生了。
醫學院,現在主要接納的就是小兒與孕婦,原本鬼門關裡走一遭的孕婦到了醫學院中之後,保住命的人顯然多了起來。
而這可都是要花錢的,難怪夏林整天跟自己哭窮,現在看來這鎮上雖然賺的多,但花出去的也不少,的確是得哭窮。
“你這麼乾圖個什麼啊?圖萬民敬仰啊?”
李世民看著夏林在那全程監工發放物資,然後突然側過頭問了一句:“還是說你也想造反當皇帝在這收攏人心呢?”
“你啊。”夏林輕笑了一聲:“我既不圖萬民敬仰,也不要當皇帝。我是在完成我老師交給我的任務。”
“你師父?他給你什麼任務了?”
夏林背著手,聽到這話時卻換成了叉著腰的模樣:“站起來,不許跪!”
“昂?”
李世民愣了一下,旋即大驚,往後退了幾步,他腦子裡嗡嗡作響,他突然意識到夏林謀的不是皇位,他要逆天!
“你……”李世民的聲音甚至都有了顫音:“難啊。”
“當然難,但我相信總有一天。”夏林回頭看向李世民:“我跟你講啊,功成不必在我。”
“你太危險了。”
夏林垂下眼皮,輕笑一聲:“放心,我沒有這個能耐,我也就是個縣長的水平,再往大了去,我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都說治大國如烹小鮮,我既治不了大國也烹不了小鮮,天下終究是有能耐者得的。”
李世民還是心慌慌的,他真的是慌了,夏林這句話什麼意思知道吧,就好像說一個人雄心勃勃的正要上去打擂台,還在台下的時候跟旁邊一個抱著劍的劍客聊天。
他問:“兄弟,你不上去比比啊?”
那劍客說:“不去了,謝謝。”
他還是好奇:“不上去比比怎麼知道不行呢?”
那劍客又說:“我不是為了比賽的,你看我這把劍沒有,誰是魁首我就殺誰。”
聽聽,聽聽這多嚇人,他在這苦心經營,又是內鬥又是準備起事又是打算匡扶宗室,旁邊一個人抱著膀子在那等著挖墳掘墓,誰家祖墳冒青煙他就去把人祖墳刨了。
“你這麼早跟我說,不怕我防備?”
“防備?”夏林仰頭看著天:“哎呀,滾滾洪流如錢塘江的浪潮,豈是人力可阻啊?你就是防備也防不住,我上手四個二加倆王,再加一套飛機,我明牌跟你玩,你又怎麼贏?殺了我?沒事,我的種子早就播撒下去了。有我沒我,他們也是要發芽的。有我,我給他們施肥澆水,他們長得快一些。沒我,他們艱難一些,但卻更加堅定。”
李世民這會兒也上了火氣:“好好好,好一個狂妄的書生,你想得倒是好,我就見識見識你到底有幾分把握能逆了這天。”
“我一分都沒有,我說了,功成不必在我。”夏林晃了晃腦袋:“我這麼跟你說吧。三十年,我五十歲那年,如果你我還活著,我定要叫你見見什麼叫日月換新天。”
“好!天底下已經沒什麼能叫我動心的事了,這三十年之約,我應下了。”
“行。”夏林拍了拍李世民的肩膀:“好好的造反好好的活,我要你親眼看見那一天。”
“行,就為了你這句話,我就是當狗也要苟活到那一日。”
兩人此刻皆為最當年的時候,指點江山、揮斥方遒,意氣風發之容貌如同初生之旭日。
不過李世民也知道夏林為什麼在這一畝三分地,他簡直比皇帝還受歡迎了,因為他是真的是瘋了,就根本不像是一個當官的人,可問題是他當官的手段該有的一個也不少,官場與百姓兩頭都不耽誤。
李世民這幾日都很認真的觀察了一下夏林的日常行為,他越是觀察他越是能發現此人的可怕,這廝每次看似漫不經心,卻可以仔仔細細的將每個地方發現的問題都掃入眼中。
然後回來就是抓起人來處理問題,他辦事情也簡單,就是給個日期,到日子這個問題和你,隻能回來一個。然後人家辦好了事情,他就會去叫另外一批跟這一批有些不大不小矛盾的人回訪。
李世民覺得這不純他娘的帝王心術麼?誒!人家不這麼叫,人家說這叫監督製度。
回訪的人回來彙報,說沒有什麼差評,這件事就過去了,但要回來說下頭民怨沸騰,那這個辦事的人就下去了。
李世民說這樣弄不會弄到最後官官相護麼,這是最常見的。但夏林不慌,因為夏林還有一個絕殺法寶,就是駐留在這裡滿縣各個角落溜達的巡查禦史。
他們就是靠挑刺兒攢ki的,要是人人都是今日無事勾欄聽曲,明日無事姑娘大腿的,三個月不到他們就得回京領死,因為曾明會辦他們,為什麼?因為夏林會告他們呀。
巡察禦史三月無事,那可就不是無事了,那是他們有事。
曾明不圖財不圖色就圖個名,敢壞他的名,那就是要他的老命,誰要他的老命,他就先乾誰的老母。
李世民這算是看明白了,夏林之前說的話純放屁,他他娘的還一個縣長的水平,這哪怕是放到金殿龍椅之上都是一把好手,左右製衡之術,裡外互博之術,那是被他玩得明明白白。
直到有一日,年終休沐前的最後一天,李世民終於找見了已經空閒下來的夏林。
說出去都沒人敢相信,人家大佬放假都高冷的很,這廝放假之後直接應邀去河邊烤毛芋了。
邀請他的人裡年齡最大的十四,最小的六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