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之後的第一場雨,雖然還是有些春寒料峭,但卻已經沒了冬日時的肅殺,空氣中也開始彌漫起潮濕的味道。
冬天這麼一過,冬日的悠閒可就不複存在了,春耕要開始了,即便是以商業為立足點的浮梁也是如此。
雖然這地方多山,比不上平原地區有著廣袤的開墾之地,但架不住勞動人們的奮鬥意識強嘛,再加上現在火藥技術已經相對成熟,遇山開山、遇水架橋,生生讓這邊在群山環伺之間開辟出了大概十萬畝可耕種的良田並且還在持續擴張中。
山上種茶,山腳種地,下遊養豬,上遊圍河養魚,雖然產業相比較而言都很原始,但它齊全呐,整個浮梁的工坊在立春這天也都紛紛開門,爆竹聲從早響到了晚,原本街上都回家過節的商販都回來了,往日的熱鬨再度升溫。
春天當然是值得喜慶的,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歡,因為今日開春了,那也就是記賬日了,記賬日之後新一季度的本息就要歸還了,而盧家郡公現在最頭疼的就是怎麼還上欠人家商行的借款。
他這期連本帶利大概要還兩萬六千多兩,可是他現在身上全部挪出來隻有不到三千兩,這還是從他們商行裡支取出來的,再多那可就不是他能說的算了,需要回到家中跟族中長輩商討。
但問題是他肯定不能張這個嘴,要是族中長輩知道他偷偷燒了人家的鋪子,賠了那麼多錢,他這個家主也算是當到頭了,畢竟他也不是沒有弟弟,誰當這個郡公不是當,到時候往上一報說範陽郡公盧因病逝世,需順位繼承就完事了。
大家族就是這樣,很恐怖的,他們是沒有人情的。
可問題是現在人家開春催債了,自己手頭上的錢連個零頭都沒有,問三皇子借,他拿出了八百兩,然後來了一句“我出門幾時候帶過錢”就已經把盧郡公給整破防了。
現在他可算是走投無路了,俗話說的好,狗急了還跳牆呢,人急了自然也是什麼事都乾的出來,比如他現在正在去尋夏林的路上,不為彆的就是想借點錢,哪怕是寬限幾個月也成。
範陽郡公到底是個世襲的郡公而且是範陽盧氏的嫡長子,多少是有點身份和麵子的,雖然跟他們李家那種級彆的比不上,但走出去還是有頭有臉的,他什麼時候受過這委屈給一個伴讀出身的五品官低身,說出去丟人啊!
盧郡公來到衙門的時候夏林沒在,隻有主簿杜豐接待的他,杜豐這人鬼機靈的很,他會看人下菜碟,看到盧郡公之後招待的還挺殷勤的。
“郡公,要不要我這便去尋夏大人過來?”
“不慌不慌。”盧郡公滿臉笑容:“我在此等夏大人便好,他公務繁忙,貿然打斷倒是不好。”
杜豐背過身去之後白眼都快翻上天了,他哪還能不知道這廝來這是乾什麼的麼,隻是夏大人說過不要故意刁難這些個下三濫,寧惡君子不惹小人,這種小人客氣點準沒錯。
“我還去知會一聲吧,不過時候可能久一些。今日不是開春嘛,夏大人去樂平鄉的菜地裡去勵春耕了,得到很晚才能回來呢。”
“那可多有勞煩你了。”
杜豐拱手笑道:“那還請郡公喝些茶吃上些糕點,樂平鄉離此地也有六十裡路,來回也得有個三個時辰。”
“好說好說。”
然而杜豐出門直接左轉回到自己屋子裡睡覺去了,因為夏林壓根就沒去樂平鄉而是在醫學院,今日他算是最後一日上藥,也算是脫離苦海了。
“冬娘。”
今日換藥沒有多痛苦,可能是跟習慣了有關係,而這段時間以來他在冬娘這邊那是愈發的沒有了什麼禮義廉恥。
說起來也能理解,畢竟給他換藥的都是冬娘,脫下褲子之後該不該看的能不能擺弄的,冬娘也都折騰了一圈。
冬娘側過頭看了夏林一眼:“今日不去嗅公主的腳了?”
“你是不是吃醋了?”
“嗬。”冬娘甚至都沒解釋,轉身就要往外走。
“等會。”
夏林把她給喊了回來,而冬娘轉過身看著他:“作甚?”
“來。”夏林拍了拍病床旁邊:“先過來再說。”
冬娘眉頭皺了皺,但還是坐了過去,夏林這次倒是沒有特彆誇張的動作,或者讓冬娘很尷尬的行為,隻是趴在那調轉了一個方向,側躺在了冬娘的腿上:“軍醫你能乾麼?”
“軍醫?不會。”
“不會就學,我需要大概三百個軍醫,我打算讓你負責這個計劃,你回去想想看需要多少錢多少資源,然後回頭告訴給我。”
“軍醫,是乾什麼的?”
夏林沉默了一小會兒,然後笑著說道:“像你們這樣的,叫救死扶傷。軍醫,就是活著就行,為了能活著無所不用其極的。”
冬娘低下頭看著夏林的側臉,手甚至還順勢放在了他的胸口:“你要造反嗎?”
“我造雞毛反啊,隻是亂世來了,我軍營裡的兄弟哪個不是爸媽養的,儘可能的減少風險唄。”
冬娘輕輕嗯了一聲:“我回去與師伯商討一下。”
“反正要什麼就直接跟我說,我給你們想辦法。”
“好。”
彆看冬娘性格冷淡,但實際上她現在吃胖了不少,是個娃娃臉的可愛模樣,雖然整日與屍體與肢體打交道,但她特彆在意這個所以每天都會把自己洗得香香的,夏林認識這麼多人誰也沒有冬娘身上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