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行之前,我還有一件事不明白。”
今日小辰子就要走了,他本身就是偷摸著跑出來的問遠在南方的大爹求助的,現在日子已經夠久了,他要再不回去恐怕是要遭人給算計了,畢竟這日子不算太長,他還能說在冀州之地多停留了幾日,但要是再長一些可就沒法解釋了。
這臨彆之前,他終於還是鼓起勇氣問出了他心中最大的不解。
“有屁就放,不要娘們唧唧的。”
夏林這會兒正在吃早飯,今天的早餐是濃粥加一個鹹蛋,他十分珍惜這來之不易的鹹蛋,要知道往常的時候這些玩意冬娘可不會允許他沾染。
小辰子抿了抿嘴,再次鼓足了勇氣才開口道:“我一直有一事不解,那便是為何這些世家官僚之商行在你這如此懂規矩,你知道當年他們在我丹徒縣的時候,可是……”
“在回答你這個問題之前,我得先罵一句你是個蠢逼。”夏林笑了起來,然後順便又把小辰子給罵了:“你知道為何同樣是這些人,在我這裡規規矩矩但在你那裡卻為所欲為麼?”
“我不正問你呢麼。”
夏林放下筷子,微微仰起頭來:“歸根結底就是一個字,規矩。”
“這是兩個字。”
“你他媽聽不聽?”
小辰子這會兒是真一點脾氣不敢有,這鳥人他是真不講道理,所以被罵了他也隻能忍著。
夏林坐直了身子:“我為什麼說你是蠢逼,你上任丹徒之後第一件事是乾什麼?就是清掃其他商行為高士廉開路,我看你他媽是提燈籠上茅坑你找死。規矩的第一遵守者就是定規矩的人,你上來就把規矩定成了不擇手段,你都能不擇手段了,人家自然也就能這麼乾。”
這個小辰子沒話說,他的確是這麼乾的,現在看來簡直就是愚蠢到了姥姥家,雖然一開始因為這樣丹徒縣那邊發展的不錯,但到了後頭其實他就有些力不從心,各大商行已經不受管控了。
而現在經夏林這麼一說,原來根兒還是在自己身上,這趟算是認栽了。
“再一個,就是有些東西,你得讓人看見你虧錢。”
“虧錢?”小辰子愣了半天:“這是怎麼個說法?”
夏林指著麵前的大米粥:“我就拿大米來說,你也知道浮梁的商行可以經營大米,但為什麼沒人賣?”
“因為……便宜?”
“因為虧錢。所有的糧食都是虧錢的,而且是縣裡在硬虧,天底下也就我敢拍著胸脯說一斤米兩文錢,你算算,我進價過來兩斤米都要三文了,那還是穀子不是米,這裡頭的米糠、倉儲、人力、運輸,我都是硬虧著。還有鹽巴,二十文三兩,京城的鹽是七十文一兩,很貴的。”
“鹽巴你也虧?”
夏林摸了摸下巴:“這個能賺一點,技術先進嘛,但人家不知道啊。”
“那這個技術……你也給我點唄。”
“你他娘的……”夏林被他這厚臉皮給逗樂了:“放心,我給你那五百人的隊伍裡涵蓋了方方麵麵的人才,製鹽也在其中。”
“哦……那可太好了。”小辰子高興到直接掛相:“我還以為你這是不傳之秘呢。”
“的確是不傳之秘,不過這不是給兒子嘛,給了就給了。”
說完夏林繼續說道:“你讓他們看見你在虧,他們其實也就不會去跟你爭著這虧錢的買賣了,至於你說為什麼會虧,我這麼跟你說吧,你要是想在民生上賺錢,那你就離死不遠了。基礎民生行業基本都是在虧,但這些你還必須死死攥在手上,死活不能讓商人觸碰。”
“了解了。”
夏林點了點頭:“這第三點嘛,就是你不光要有筆杆子,比筆杆子更重要的是槍杆子。我定下的規矩,要麼遵守要麼滾,在這套規則裡你們想怎麼翻騰就怎麼翻騰,但你要是給我翻出池子外頭,那可彆怪我對你下黑手了。到時候你就知道了,破壞行規的人其實是會被群起攻之的,這三點你一定要牢記,一個區域的平衡一旦達成,你就彆去碰它,不然人家有的是手段把你攪合得稀碎。”
“就是有錢大家賺,但你彆亂來的意思?”
“嗯,你還是有點悟性的。”夏林點了點頭:“不愧是我的崽。”
“我明白了。”小辰子深吸一口氣:“看來之前我到底還是太過稚嫩。”
“你現在都還稚嫩,不過你還年輕,不慌。”
夏林說完繼續開始吃起他的鹹鴨蛋來,看著他用筷子一點一點把蛋殼上的渣渣挑個乾淨,小辰子再次忍不住的發問道:“那這些年你斂了多少錢?”
“我他媽還欠著外頭好幾萬兩呢。”夏林翻了個白眼:“我還斂財,都快窮困潦倒了。就是最開始從我老丈人那十萬兩裡摳了點出來,但最後還是投到了碼頭上,其餘的我一個子兒都沒撈到。我不是不想,是不能啊崽。但凡我開了這個口子,他們就會像是聞見臭肉的蒼蠅蜂擁而至,我頂得住一次我頂不住一百次,你以為的以權謀私是有個傻卵弄個哪哪小國的公主過來讓我睡了就能心想事成,而真正的以權謀私是一個跟你認識多年的老友上來噗通一聲跪在你麵前‘你不幫我,哥哥這次可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