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該不會是來占領上海英租界的吧?
阿禮國領事的腦海當中居然浮出了這麼一個既荒唐,又合理的念頭。
他的領事館樓下,現在可站著五百名荷槍實彈的大清精銳步兵!
而領事館的衛兵隻有區區一個排,整個英租界的英兵加一塊兒也就一個連的規模。雖然可以動員僑民再組織一兩個連,隔壁的法租界也能再提供一個連但是這些大清精銳步兵已經堵在領事館門口了。
他們隨時都可以衝進來抓人!
“先生們,女士們”
阿禮國領事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窗外傳來了他無比熟悉的“牛津腔”英語。
是一個站在一堆箱子上的大清官員在說話!
而聽他說話的,則是被這幾百個精銳清兵吸引過來看熱鬨的各國商人、僑民、水手——這些人並沒有把突然出現在外灘的這支大清精兵看成入侵的敵人。
因為此時的上海租界還處於大清官府和英國領事館的“共管”之下,隻是因為兩任上海道台的一味退讓甚至縱容,才讓英租界、法租界成為了化外之地。
但是從法律角度而言,上海租界的主權毫無疑問屬於中國,治權也是中英、中法各半,所以清兵完全有權武裝進入上海租界。
當然了,隨著這五百清軍的突然進入,英租界的英國兵營裡現在肯定也開始緊急動員了!
不過羅耀國今天並不打算一舉占領租界,不是不想,而是時候未到。
“我是湖南總督駱大人的首席秘書羅雪岩——一位受過良好教育的、負責任的大清國官員!”羅耀國開始用聽上去非常靠譜的“牛津腔”英語,對一群聚集過來的冒險家們發表充滿誘惑性的演說了!
“我是奉總督大人的命令前來上海英租界拜訪英國領事阿禮國先生並尋求合作的,我之所以率領一個營的步兵進入租界,並不是因為對英國抱有敵意,而是因為我帶著五十萬盎司的白銀!這些白銀是用來向阿禮國先生采購產自英國的先進武器,用於抵抗太平天國叛軍的。他們現在已經占領了半個湖南省,並且正沿著長江向江寧府迅速推進。也許現在他們的先頭部隊,已經抵達了江寧城外。而且他們的同情者很多,遍布整個長江流域,所以我必須率領一個營的步兵才能確保所攜帶白銀的安全
在這裡,我可以以孔夫子之名起誓,向你們保證,我的部隊紀律嚴明,絕不會騷擾租界內的各國商人,他們對英國、法國在上海的利益沒有任何威脅。一旦我買到了所需要的軍火,我就會立即帶著軍隊和軍火離開上海除非我得到總督大人的命令,投入到保衛上海縣城的作戰中去。
另外,總督大人還命令我在上海招募一些懂得使用西式火炮的外國退役軍人,待遇從優!”
“嘩嘩嘩”
羅耀國的演說一結束,圍觀的外國冒險家們就嘩啦啦的鼓掌了仿佛正在發表演說的不是一個封建王朝的官員,而是一個準備競選公職的英國政客。
在領事館二樓,阿禮國領事回頭看了眼湊上來的吳健彰問:“他,他真是大清的官員?”
“這不大像啊!”
阿禮國馬上警惕起來了:“那他不會是太平天國的官員吧?”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太平天國的官員怎麼可能說一口牛津英語”
吳健彰一邊搖頭一邊琢磨:“底下這個官兒怎麼看都像是你們英國官兒!彬彬有禮,滿嘴漂亮話多半也沒什麼好心思!不會是香港總督文鹹派來的南洋華僑吧?”
阿禮國摸了摸下巴:“吳先生,請您先去確認一下他們的真實身份,如果確實是湖南總督派來的首席秘書,我再出麵請他進領事館。”
“好吧,我馬上去。”
吳健彰這個蘇鬆太道兼江海關監督可是堂堂四品大員,現在卻表現的好像是阿禮國的手下一般,得了阿禮國的命令,拎著袍子就下了樓,才走出領事館,就看見一個五品官員笑盈盈從那個空心方陣裡走了出來,朝他抱拳拱手道:“這位大哥可是上海道吳大人?兄弟乃是湖南衡州府王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