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國藩聽了苗沛霖的話眼皮一跳,隨即就瞪起三角眼看著李文軒、黃世傑。而這兩人卻是一言不發,麵色如常。而苗沛霖的話卻還在繼續:
“曾大人有所不知,淮西之地自建州入關以來,水患連年,民難聊生。嘉道以來,淮河更是年年決口,黃河也是歲歲泛濫。然朝廷一不賑災,二不治理,隻是聽之任之,坐看淮西百姓淪為魚蝦。因此淮西士紳、百姓皆深恨建州而期盼明主!
隻是那太平天國奉天主之教,稱天父天兄,喪天倫,滅天理,非我淮西士紳之所願也。等到大人的《討虜興儒檄》一出,我輩中人無不歡欣鼓舞,奔走相告,皆言明主已出,名教當興!”
說到這裡,苗沛霖更是納頭便拜,泣聲道:“曾大人請曾大人為天下蒼生,登高一呼吧!”
曾國藩麵色陰沉,緩緩轉頭,看著自己的同年李文軒和學生黃世傑,沉聲問:“這也是你們的意思嗎?”
李文軒笑道:“滌生,事到如今,你就彆瞞我這個同年好友了我雖未見過令尊,但也知道那人根本就不是!”
曾國藩臉色一僵,無言以對。
黃世傑則起身一拜,恭聲道:“老師,當今之世,已然是元末了!老師想要做一番事業,也隻有效仿李察罕、王保保、張良弼、李思齊要不然,老師還能做什麼?難道要做大清曹丞相嗎?”
“啪”的一聲,曾國藩一巴掌拍在了方桌上,人也立了起來,一對三角眼惡狠狠看著黃世傑。
黃世傑卻淡淡道:“老師,如今軍中有見識的誰不是拿了《反經》翻來覆去地看?上麵的道理早就吃透了想通了。如今是什麼世道,大家都已經通透了。大清已經回不到過去了!
就算老師還想讓大清回去,左季高、羅雪岩、江岷樵、羅羅山還有學生我,都不想讓大清再回到過去!”
話說到此,黃世傑也撩起衣袍,叩拜於地:“老師,請您為孔子孟子之教,挺身而出吧!”
李文軒也立了起來,朝著曾國藩拱手一禮:“滌生兄,這次恭親王代天南征,人還未至江北大營,大合諸侯的請貼卻已經撒出去了許多,除了您和左季高還有上海羅雪岩外,長江以北能請的都請了,其誌恐怕也不在小!”
“玉川你在說什麼?”
曾國藩皺了皺眉,心裡頭卻是一歎:大清都已經風雨飄搖了,難道恭親王還想借著這次出京掌兵的機會爭大位嗎?
李文軒當了多年的小京官,消息十分靈通,當下又說:“京中還有傳聞說恭王已經奏請皇上,欲將懿貴妃之妹許配上海羅雪岩為妻子拉攏之心,路人皆知啊!”
“什麼”
曾國藩欲言又止,那雙三角眼多了幾分不安和懷疑。懿貴妃可是皇上的寵妃,還替皇上生下了大阿哥。恭親王為什麼要奏請皇上將懿貴妃的妹妹嫁給羅雪岩?
難道恭親王和懿貴妃之間也有什麼勾連?
皇上知道此事嗎?還是說皇上的身體已經
黃世傑這時又悠悠道:“老師,羅雪岩所保舉的太倉知州王博山日前已經帶著兩船洋槍洋炮洋彈抵達了蚌埠集,全都送給了左季高。這羅雪岩本就是駱儒齋門下出身,和左季高顯然是一體的。”
李文軒語氣放沉:“滌生兄這一次如果不能為門人子弟從恭王多爭一些官職地盤,湘湖的領袖恐怕就要變成左季高了!”
聽完李文軒的話語,曾國藩隻是頹然一歎:“亂世之中當一個忠臣怎麼就那麼難呢?”
“不難的!”還跪在地上的苗沛霖忽然插話道,“隻要曾公願意去爭一個兩廣總督,沛霖有把握為曾公招安三萬淮泗精兵到時候誰敢說曾公不是忠臣?”
“三萬?”曾國藩望著苗沛霖,似乎有些動心,“淮上有那麼多精兵?”
“有!”苗沛霖重重點頭,“半數還是馬隊!”
“馬隊?”曾國藩三角眼一眯,蠟黃的麵孔上似乎一下就放出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