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薩克直把劉永祿送回到了旅店才一個人心事重重往家的方向走。
珀爾茅斯的陰暗街道上,碼頭的船工和罐頭廠的工人都已下班回家了,整條街空空蕩蕩,隻有幾盞昏黃的路燈矗立在兩旁。
夜晚的海風更凜冽了,艾薩克緊了緊圍巾拐過了街角,就在拐彎時一個戴著畫家帽的矮個子男人和他擦肩而過。
這個人……艾薩克莫名覺得有些眼熟,他轉回頭看了看,男人已走出了路燈的照射範圍,黑暗下看不真切,隻能看出男子的身材有些矮胖,套在那件寬大的風衣裡活像一隻企鵝。
有點像帕特裡克先生,那是休憩之風療養院的院長,也就是母親幾年前待過的那家療養院。
帕特裡克先生據說有著顯赫的家族背景,是珀爾茅斯鎮最古老的家族惠特曼家族的一員,早年時他曾是一位頗有名望的大學教授,專攻符號學和古文字學,從大學退休後便買下了海島建立了休憩之風。
艾薩克和他見過幾麵,在療養院的書房裡,那裡擺滿了各種動物的標本和不知名植物的化石。說話時,艾薩克總能從對方明亮的眼鏡後看到意味深長的動人微笑。
此時那個身影已經消失在街角,艾薩克搖了搖腦袋回了家,家中尤利婭還在廚房清洗晚飯的碗碟,客廳空蕩無人,艾薩克聽到了頭頂稀稀拉拉的水聲,看來母親又進了浴室。
從後輕輕地摟住妻子,艾薩克希望給她一些無聲的安慰和支持。
“砰砰砰!”二人突然聽到二樓傳來劇烈的敲門聲,尤利婭嚇得癱倒在丈夫懷裡。
“我去看看……”躡手躡腳地上了二樓,艾薩克尋著聲音來到了浴室門口,粗暴的敲門聲就是從裡麵傳來的。
“母親,母親,您沒事吧?”他最開始把呼喚聲還壓得很低,害怕自己的喊聲會點燃母親神經質般的無名怒火,但見遲遲沒有回應,便也將嗓音拉了上去。
依舊沒人應答,隻能聽見水聲,敲門聲也越來越弱了,艾薩克壯著膽子去推浴室門,卻突然發現有淡紅色的液體從門下流了出來,蹲下身仔細去看,液體中竟還有一些半透明的細長蟲子跟著液體一起往外淌。
蟲子很細,和豆芽差不多長短,看不到任何器官,隻是在水裡蜿蜒抖動,隨著液體越來越多,蟲子也越來越密集。
艾薩克被嚇得坐倒在地,手腳並用地往後退去。
樓下的尤利婭蜷縮在沙發上不敢上樓,最開始她還能聽到丈夫的叫門聲,但幾分鐘後,那聲音卻變成了歇斯底裡地尖叫,仿佛看到了什麼極端可怖的東西。
……
鐵錨旅店的客房裡,劉永祿隨便抹了兩把臉就脫下衣服準備睡覺了。剛扯掉襯衫,就聽到“砰”的一聲,原來是那塊被他藏好的黑石軲轆到地上去了。
嘿,本來還說找個垃圾桶給丟了呢,回來的路上光顧著和艾薩克聊天了,倒把這事兒給忘了。
脫的差不多的劉永祿打了個哆嗦,晚上真涼啊,明天再丟吧,大半夜再出去跑一趟怪不值當的。
就這樣,把石頭放到床頭的桌上,劉永祿直接鑽進被窩,也是因為喝了點小酒,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在夢裡,劉永祿來到了一個裸類植物叢生的蠻荒海灘。
回過頭能看到一望無際的汪洋大海,根本看不到其他大陸的輪廓,往後退肯定是退不了了,劉永祿隻得向前。
順著土路往島嶼深處走去,不時能聽到密林中發出各種奇怪的響動。劉永祿一邊走還要一邊揮手驅趕半個巴掌大的蚊蟲。
“我介是荒島求生來了。”他小聲念叨。
在土路兩側偶爾能看到一些擺在地上的石頭雕像,雕像不高,也就小腿那麼長,蹲下仔細觀察,雕的儘是一些蛙臉嬰兒,他們的手腳還呈現在母體時的蜷縮狀,但眼睛已經睜開了,擺出一個邪惡詭笑的滲人表情。
穿越前美蛙火鍋吃多了?怎麼還跟蛤蟆乾上了呢……劉永祿心裡嘀咕。
終於走到了土路儘頭,腳下是一片空地,空地上八九十個裸露著上身的野人背對著自己,從背後能看到他們身上或多或少都長著麻麻賴賴的鼓包痤瘡,隻是看著就讓人渾身不舒服。
再往前看,石質長桌擺在野人們麵前,石桌雕刻風格粗獷,桌麵和桌腿上裹著一層暗紅色的泥漿汙垢。
一個蛙臉嬰兒被為首野人緩緩放到桌上,石桌前的四五米處則擺著一塊巨大的黑色石碑,石碑上刻著諸多不知名的符號和圖案。
就當劉永祿的視線掃到到石碑時,跪在地上的幾十個野人突然停止了各自動作,他們的感官仿佛是相通的,此時齊齊轉身向背後看去,目光的焦點正是劉永祿。
站在坡上的劉永祿此時也看到了野人們的正麵,他們有男有女,隻是身體特征與其說是人,不如說是一種人和蛙類又或是魚類雜交而成的怪物,眼睛滾圓鼓脹,嘴巴寬大可以隱約看到其中尖牙。頭部連接脖子的位置裂出了一道腮,此時一鼓一鼓的,發出低沉粘稠的呼嚕聲。
“媽耶……蛤蟆開會……”劉永祿不自覺往後退了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