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武陵春(四)_俯仰人間二十春_免费小说阅读网 

5 武陵春(四)(2 / 2)

“什麼?”成椿愣了一下,才如夢初醒,“哦蘇進士說了,她本想送主子一塊鬆煙墨的,隻是這東西太粗陋怕入不了主子的眼,所以就不班門弄斧了。下回遇上好墨,定先給主子送來。”

張濯看著雨珠一顆一顆從簷下跌落,眼眸深處霧靄空蒙,不知在想什麼。

“這鬆煙墨上回她是不是送給江止淵一塊。”

“是……”成椿不知其意,“江駙馬平日裡就喜歡搜羅這些雅拙的東西,應該也瞧得上。”

張濯勾了勾唇:“是麼。”

他抬手將窗葉合上,成椿將桌上的茶盤撤去:“醫官一會兒就到,主子可要休息一下?”

“你請的醫官?”張濯走到適才鬱儀問過的欹器前,拿起銅鶴滴漏向裡麵添水,這是個寧心靜氣的工作,他的手很穩,一滴水都不曾灑出來。

“是。”成椿手下的功夫不停,“主子開春以來就一直咳嗽,肯定是寒氣過了五臟,還是得好好瞧瞧醫家,吃幾副湯藥的好。”

欹器已經添滿,張濯停了手將銅壺放在了架子上。

記憶中,他隻是體弱些,卻很少有如今這般纏綿病榻的時候。

他的目光落在輕輕搖動的水麵上,看著漣漪一圈圈漾開:“好,我知道了。”

成椿是跟隨張濯很多年的奴才,猶豫了片刻,還是道:“早些年,主子的身子雖不好,經年累月地用藥養著也從不曾出過什麼岔子,怎麼到了今年病勢洶洶,老爺夫人若還在世,隻怕又要念叨了。”

“沒事。”張濯笑了笑,燭火將他的臉鋪上一層似有若無的光暈,他的長睫輕輕垂下,“你也說了請了醫官,看過也就好了。”

醫官到時張濯已經換好了燕居時的直裰,醫官行禮之後為張濯搭脈。

一屋子人屏氣凝神,目光都落在醫官的臉上。

醫官的表情漸漸凝重起來。

這位醫官是一直伺候張濯的,名叫梅永年。縱然張濯過去病得再厲害,也未曾見他露出如此神情,隻見他臉色蒼白,額上滲出一圈冷汗,起初隻是摸了張濯左手的脈息,片刻後又換向右手。

成椿顯然是被他的反應嚇到了,手捏著衣角,揪得緊緊的:“梅大夫,這是……”

“張大人……”梅永年的聲音都在顫,“老朽上次為張大人診脈不過才過月餘,張大人的脈象如今竟亂成這個樣子,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發生了什麼事?

其餘什麼都未曾改變,唯一的變故無非是在這一個月間,他這一縷殘魂從數十年後回到如今罷了。

他尚未開口,成椿已經慌亂起來:“這月上旬,主子頭痛數日,很多東西都忘了,過了半個月才漸漸好轉,如今已和平常無異,可是因為這件事的緣故?”

梅永年眉心皺起:“可就算如此也不該有這麼大的影響,張大人如今的身子,像是承受了極大的損耗,竟有油儘燈枯之勢……”

張濯從不是諱疾忌醫的人,梅永年也深知張濯喜歡將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裡,故而沒有藏著掖著:“大人如今心脈受損極重,又兼憂思過度,這都是極為傷身的。”

“那該如何將養呢?”成椿問。

“為今之計,最好是將政務瑣事都停下,靜心修養幾年為宜。”

眾人將殷切的目光落在張濯臉上,張濯和煦一笑:“梅醫官可否告訴我,以我如今的身子還能再活幾年?”

梅永年的臉上露出一絲不忍,旋即忍不住沉聲道:“老朽行醫問藥,從不做斷人生死的事。”

張濯輕抬起手,手掌光潔,手指修長:“五年,有沒有。”

梅永年偏過頭不說話,張濯思考了一下,又落下兩根手指:“三年,有沒有?”

“你……”梅永年顯然從沒見過如此不聽勸的病人,生硬道,“若張大人少耗費心神,按時吃藥,五年也不是不可以。隻是若大人夙興夜寐、殫精竭慮,隻怕三年都是強撐而已。”

張濯聽他說完,臉上竟露出如釋重負的神情,徐徐點頭:“夠用了。”

成椿紅著眼將梅永年送出門,張濯靠在花梨木椅的靠背上,輕輕合眼。

蘇鬱儀,蘇鬱儀。

她曾是他最為得意的門生,袖帶當風、淩霜傲雪。

她也是他心中觸之即痛的傷疤,倥傯數十年,他早已習慣了在無數次夜深人靜之際,獨自品嘗這酸澀的回甘。

張濯問蘇鬱儀那句“又有誰能護你”,何嘗不是他在自己問自己。

能護著她的唯有權力、她自己手中的權力,這也是她能留在政治棋局之上,唯一的底牌。

一隻雪白的鴿子撲棱著翅膀停在了張濯的窗邊,張濯傾身將窗子打開,它便輕靈地落在他的掌中,張濯低咳著取出它爪上的紙條,又將鴿子放了出去。

“我要入宮一趟。”他對成椿低聲道。

成椿不讚成:“主子……”

“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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