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朝玉階(五)_俯仰人間二十春_免费小说阅读网 

11 朝玉階(五)(2 / 2)

秦酌歎氣:“跟在主子身邊不容易,我死不了的。”

鬱儀早習慣了他語出驚人:“過幾日我出宮,幫你帶幾塊木頭回來?琉璃廠的根雕鋪子上了幾座關公像,餘下了些上好的小葉紫檀。”

“這自然好了。”秦酌露出一絲喜色,“我提前謝過蘇侍讀了。”

這幾日夷陵長公主去西山行宮小住去了,江駙馬難得有空,請了幾位朋友來家中嘗嘗他才請的徽菜廚子。

前幾日太後雷霆之怒不光誅殺了幾個大臣,甚至把皇帝自幼的伴讀都抓了起來,此人名叫汪又,曾和江駙馬有幾分交情,江駙馬宴請賓客一來是小酌怡情,二來也是想找人拿個主意,看看這樁事會不會牽連到他身上。

隻是不知是誰泄露了風聲,就連張濯尚書這尊大佛也驚動了。

江駙馬自然是小心應對,殊不知張濯此次隻字不提政務,倒真是像來赴宴的。

餘下幾位臣僚倒是說起一番太後杖斃大臣的事。

“起先竟沒看出半分端倪來,我們都成了糊塗鬼。隻有太後下了旨意,我們才知這幾日當真觸在了太後的逆鱗上。誰能料到太後娘娘有這麼快的手腳,當真是羚羊掛角、無跡可尋。”

“這幾個人也是糊塗,承恩寺裡竟然還在做這不見光的勾當。禦馬監的提督太監還有馴象所的緹騎,哪個是好相與的,興平末年先帝還沒去時,他們已經聞風而去,一心隻忠於太後,我隻怕咱們今日說過的話,明日便能傳到太後的耳朵裡。”

張濯自顧吃飯,似乎對他們的對話並不關心。

待宴後眾人紛紛告辭,江駙馬請張濯到書房中稍坐。

“太後娘娘抓起來的這幾個人裡,有一人與我尚有些私交。”江駙馬惴惴道,“還請尚書大人指條明路,不知這刀會不會架在我江某的脖子上?”

汪又人還沒死呢,這群人便想著如何將自己摘出去,不要被牽連才好。果然古往今來都是一個調性。

江駙馬的書房頗有幾分古拙野趣。桌上的宮燈用的不是羊角燈,而是一種竹草編成的蔑燈,珊瑚剔紅色香盒上用的是五色漆胎,紅花綠葉、隨妝露色,處處都彰顯出匠心來。

古銅雙鏒螭挽格做成的筆架有十二峰,上頭架著各式狼毫。

旁邊的硯台上,放著一小方尚未開封的鬆煙墨。

用摻了竹葉做成的草紙包裹得很是妥帖,看得出送禮之人的用心。

“汪家雖然獲罪,隻是汪又不是主謀,這件事縱然牽連他,約麼也罪不致死,更何況還有陛下求情。”

張濯走至桌邊,輕輕將這一方鬆煙墨拿起來端詳,封條上印著蘇鬱儀的私印,一個篆書的“鬱”字,不甚顯眼,但張濯知道她的習慣,一眼就能認出來。

這方墨明顯就是她送給江駙馬的那一塊。

“不過,”張濯轉身看向江止淵,“昨日我聽了一耳朵,汪又在獄中反複提出想要見江駙馬一麵,江駙馬可知情由嗎?”

聽聞此言,江止淵心裡微微瑟縮了一瞬。

的確有一件事,隻有他和汪又兩個人知道。

他心中驚魂甫定,嘴上卻不肯承認:“沒……沒有。”

張濯慢條斯理道:“你曾和汪又一道,幫助過一位仕子舞弊,對不對?”

這平靜清冷的嗓音像是催命符,江駙馬幾乎是跌坐在椅子上:“是……是汪又說的?”

張濯淡淡道:“你覺得呢?”

除了汪又還能是誰呢?除了汪又還有誰知道這件事呢?

江駙馬的手抖得厲害:“他供出我了?”

“他隻將此事告訴我了我,不算供認。”張濯背過身去,“對於汪又,太後的意思是看在皇帝的麵子上留他個活口,五日後給他一個當庭自訴的機會。可若他為了活命,將此事供出來,又或是禍水東引,胡亂攀咬你,你隻怕是百口莫辯。”

張濯從懷中掏出一張口供:“若你先一步將他定罪,讓他連麵見太後的機會都沒有,這樣死無對證,豈不是更好?”

到了此刻,江駙馬才明白張濯為何會不請自來。

去年年末,汪又身為天子右司諫,有意謀得了恩科的題目,夾帶出宮交由江駙馬,讓他提前寫出一份策論來,轉交給一名叫曹岑的仕子。

江駙馬是翰林出身,也曾高中槐榜,對這些文章自然信手拈來。

沒料到這名叫曹岑的仕子竟靠著這一篇文章高中魁首。

事成之後,他與汪又則一起分得一筆重金。這燙手的銀子讓他連著好幾天都沒睡好覺。

張濯的這份口供,顯然是要將舞弊一事了結在汪又身上,又將曹岑的把柄握在了他自己手裡。

又或者說,從張濯下令抓捕承恩寺大伽藍之時,就已經預謀好了今天?

可他為何能未卜先知般將這一切都儘在掌控,還是他張濯手眼通天,長了千裡眼和順風耳?

江駙馬越想越心驚,一麵恐懼於張濯的雷霆手段,一麵又害怕汪又先一步供出自己。

如此兩廂焦灼片刻後,他終於顫抖著手在這份口供上簽字畫押。

張濯將這張紙收入懷中,語氣平靜:“如此這件事就再也不會和江駙馬有關了,江駙馬儘可高枕無憂。”

對於江止淵,張濯並沒有什麼恨意。

甚至他感激江止淵前一世曾替鬱儀向皇帝求過情。

他不想害他,必要時也願意給他留三分餘地。

隻是汪又和曹岑,都非死不可。

張濯將鬆煙墨托在掌心:“這方墨看著倒是很不錯,不知江駙馬從哪尋來的?”

江駙馬一時語塞。

他答應了張濯不為蘇鬱儀投卷,若此刻被他發覺自己還收了蘇進士的禮物,又怕引得張濯不快。

隻好硬著頭皮答:“不是什麼稀罕東西,琉璃廠那邊的攤子上隨手買的。張大人若喜歡,便贈與張大人。”

他原以為張濯不會收,沒料到張濯欣然接受:“如此多謝江駙馬割愛了。”

張濯清瘦的指尖輕輕摩挲過鬆煙墨上金色的鬱字:“張濯很是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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