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錦祝從對話中嗅到了什麼,來回瞅著二人,伸長了脖子問道:“你們……認識?”
“不認識。”佟右妤毫不猶豫,才不想與他扯上關係。
殷子戩偏不讓她如願:“幼時交過手。”
林錦祝捂住嘴巴,驚訝道:“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彆說了。”佟右妤不想多提,翻開書本道:“過兩日元夫子要帶我們去采風,你的功課可做完了?”
“沒呢,”林錦祝順著她轉移話題,努嘴道:“綏山我是一定要去的,漫山紅楓似火,不知該有多漂亮。”
元夫子愛極了紅楓樹,每年秋天都要登臨幾次綏山,或靜靜觀賞,或撫琴作畫,自己去了不夠,還要帶著學子們賞遊一趟。
美景誰人不愛,不過不能耽誤功課,必須做完成了才能去。
佟右妤忙得很,跳舞練字一個不落,明日還要陪同外祖母去萬泰坊求醫。
據說是來了一位頗有能耐的民間神醫,求到跟前的病患無數,每天都要排隊,他也沒空去給誰上門診治。
定下一個規矩是不論貧富貴賤,紛紛一視同仁,先來後到的規矩。
此舉毫無疑問讓神醫的風評更高了,求向他的人也絡繹不絕。
沈乘聽說後就動了心思,帶著老夫人前去求醫,佟右妤當然要隨行同去。
出發這日,不巧天公不作美,飄起了綿綿細雨。
雨勢雖不大,阻擋不了去途,但到處滴答答濕漉漉的,未免惹人生煩。
讓佟右妤更加不高興的是,舅舅臨時有事去不了,換成了沈殊章,幫著馬車忙前忙後。
她攙扶著外祖母坐在車內,沈殊章就坐在另一側。
大長輩在這,他倒是安安分分,言辭妥當,隻是眼神有些許黏糊。
好在萬泰坊不是太遠,到了醫館跟前,因為天氣的緣故,也沒有往常那麼擁擠。
沈殊章撐著油紙傘下去排隊,佟右妤陪著老夫人在車上候著。
“你今日怎的如此話少,”沈老夫人倚在窗前,問道:“可是因為你表哥?”
佟右妤不由詫異,“外祖母何出此言。”
老夫人輕聲哼哼:“我精神不濟,眼睛卻沒瞎。”
佟右妤默了一瞬,低聲道:“魚魚和大表兄是不可能的,外祖母養病要緊,不必為此費心。”
“他若廝纏於你,你就同我說,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佟右妤被逗樂了:“外祖母,那是你親孫兒。”
“那又如何?”老夫人看一眼車窗外的雨滴,道:“十七歲,也該婚配了。”
大墉朝男子十七八、女子十五六說親,沈家的幾個孩子,差不多都到了相看的年歲。
佟右妤替她理好薄毯,道:“此事想必舅母已有成算。”
“你舅母心氣兒高,怕不是要挑挑揀揀,也不看看她自己兒子什麼樣。”
沈老夫人能不清楚彭氏的心思麼,她身為長輩,當然也是盼著兒孫好,可即便費勁把孩子們都送進了奉禮書院,也隻得一個‘尚可’罷了。
京城中貴人如雲,那奉禮書院的學子年年換新,若想以此求個好姻緣,趁早歇了心思。
彭氏鉚足了勁想給沈殊章尋一位出身樣貌上佳的賢妻,並不好找,這才沒急著給他說親。
論及小兒女的婚事,沈老夫人來了點精神,道:“你父親來信說年末許會有調動,若是能成為京官,對你也好,就在京城不走了。”
“京城繁華,自然是樣樣都好,隻是官場詭譎……”佟右妤壓低聲音道:“皇子們都大了,怕是不安定……”
陛下雖然早就立了儲君,中宮皇後的位置無人能撼動,可耐不住太子自己行事不著調。
眼看貴妃娘娘越發得寵,她所生的四皇子也長大成人,能為君分憂,更兼殷家聲名威赫,朝中局勢不免起了動蕩。
佟右妤就怕殃及池魚,大人物們能扛住,反倒小魚小蝦遭了殃。
“難為你能想到這些,”沈老夫人笑道:“我們魚魚就是聰慧。”
“外祖母彆取笑我了,這些話我是不敢往外吐半個字的。”
沈老夫人輕咳一聲,道:“你的擔憂沒有錯,但時日尚早,你覺得殷家為何放少將軍去書院?”
殷子戩?佟右妤微微一怔,確實沒想過這一點。
老夫人低聲道:“四皇子羽翼未豐,殷家這是在避讓。”
殷大將軍就足夠厲害了,如今又出了個少將軍,得了軍銜倘若立即任職,怕會引來忌憚。
且不說東宮如何,陛下正值壯年,一旦讓他感覺殷家是個威脅,那所有的喜愛都將在頃刻間收回。
帝王權衡之術,與其等著陛下出手,失了聖心,還不如自己主動退讓。
況且殷子戩那樣年輕,還不到他出力的時候。
佟右妤恍然大悟,挽住她的手道:“外祖母才是大智慧之人!”
“那當然,”沈老夫人笑嗬嗬的:“你就是像了我,才這樣聰明。”
“言之有理!”
祖孫二人相互吹捧起來,好不熱鬨。
排了一個時辰,才得以進入神醫的醫館。
神醫姓陸,頗有能耐的樣子,見了老夫人第一眼,便讚她心緒開闊,於病情有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