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婆子立即回道:“那位小太監說是常慧公主身邊伺候的,為了表小姐而來。”
“表妹?”沈連音看向佟右妤。
佟右妤不由蹙眉:“莫非公主是來追究我未能摘回綠葉一事?”
難道要揪住她不放麼?
不論如何,不能晾著宮裡的人,彭氏讓金葵給佟右妤收拾一下,便把小太監給請到風荷苑來。
小太監入內,才知道是一場誤會,他並非來問責,而是奉了公主之命給佟姑娘賠不是。
“公主今日心緒不佳,回宮後想了想略有戲弄之嫌,命奴才前來解釋一二。”
小太監不是空手來的,還捧著一個蓮魚戲水的小金碗,說是常慧公主的道歉禮物。
“使不得,臣女如何當得起殿下賠罪?”佟右妤連忙擺手。
她很是意料,常慧並未掩飾對她的不喜,居然還會為這點小事道歉?
小太監沒有多言其他,把金碗送到就告辭了。
彭氏領著佟右妤謝恩:“多謝殿下賞賜。”
等人走乾淨了,她才回過身詢問前因後果。
得知佟右妤在楓林裡的遭遇後,彭氏也覺得不對勁,對高高在上的公主而言,她們這點小人物不值一提,即便得罪了也沒什麼。
何況讓去摘一片綠葉,小打小鬨,屬實不算大事……
莫名其妙得了個金碗,佟右妤挺納悶的,直到隔日,聽說常慧沒去書院,被皇後娘娘禁足了,才對此隱隱有了些猜測。
皇後怕不是知道了公主的心思,估計為此發了怒。
貴妃和殷家打斷骨血連著筋,皇後焉能容忍。
隻是她即便阻止此事,管教常慧,又為何要對不相乾的佟右妤有所表示呢?
當事人一頭霧水,不得其解。
佟右妤崴了腳要養幾天,不宜下地,卻不是半點路都不能走。
她也不想落下功課,便由金葵背著去書院。
林錦祝大歎她的‘身殘誌堅’,然後告訴她小道消息,敵國的使臣即將抵達京城,昨日剛收到的折子。
南蠻與大墉為鄰,曆年來時有摩擦,最近戰事剛歇,殷家軍打得他們潰不成軍,不敢來犯。
不過即便投降了,俯首稱臣,大墉的百姓們還是稱呼他們為敵國。
而這次,他們前來京城朝拜,是帶著諸多貢品與誠意來的。
朝廷對此表示重視,書院裡也有不少人在朗聲議論。
殷家軍功勞甚大,殷子戩就在隱山書院裡,本就風頭無兩,這個節骨眼追捧他的人就更多了。
就連陛下都過問了殷子戩在書院裡學習如何。
得知他隨著夫子去綏山賞楓,順耳還聽了個他和某個小姑娘舉止熟稔的趣事,陛下哈哈大笑,感慨了一番知慕少艾。
陛下並非亂點鴛鴦譜的性子,也不過是對小輩隨意揶揄一句,但傳到皇後耳朵裡就不是那麼回事了。
她慣來謹慎,母儀天下最要緊的是體麵和周全,所以打發了小太監去給常慧善後。
以防萬一,佟家小姑娘要是借用崴腳之事跟少將軍攀扯關係,傳出去了到底有礙公主的名聲。
如此這般,佟右妤就白白得了個金碗,乖乖謝恩便好。
這日,林錦祝約了佟右妤泛舟湖上。
她平日裡要學的東西多,根本抽不出空閒來陪友人玩樂。
趁著腿腳養傷的間隙,暫停了練舞,倒是可以出來玩玩。
正好湖麵行船,不必勞動雙足。
不過即便是遊玩,佟右妤還是抱上了她的琴。
林錦祝大為敬佩:“你是不是太好學了點!”
從她們相識至今,光見佟右妤刻苦努力了。
佟右妤無奈道:“天生愚鈍,隻好指望勤能補拙。”
“十二歲之前的事你都不記得,三年時間學了這許多,還說自己愚鈍呢?”林錦祝皺皺鼻子道:“元夫子都誇你的字好。”
“也隻有字跡尚能見人了,”佟右妤捏著小指頭:“外祖母說我魔音繞耳,若不勤加練習,更加要被笑話了。”
“胡說,誰敢笑話你!”在林錦祝眼中,她已經很優秀了。
佟右妤解釋道:“父親送我來外祖家,便是盼我好好學習……”
“知道了知道了,幸好我早有準備。”林錦祝掏出她攜帶的短笛,笑嘻嘻道:“我陪你奏上一曲,如何?”
“自然是極好的。”佟右妤抿唇一笑。
秋日晴光好,小船離了岸,金葵幾人擺上糕點熱茶,陪坐在一旁。
佟右妤和林錦祝合奏了一曲《勸知秋》應和此景,這幾個月陸陸續續練習過幾回,總算是能順暢地娓娓道來。
一曲奏罷,林錦祝道:“敢到湖麵彈奏的,哪個不是練好了來,就我們在這練習,被人聽了去活像顯擺。”
佟右妤不以為意:“彈得不好,卻也不算擾民,誰管我們呢。”
空曠的湖麵,自然野趣,不會吵著誰。
林錦祝噘了噘嘴:“我也是要麵子的呀。”
“放心,沒人聽見,丟不了你的麵子。”
佟右妤話音才落,便聽聞一陣空穀幽蘭般的琴音傳揚了過來,如石上清泉,叮咚悅耳。
所奏不是彆個,正是方才她們那首《勸知秋》。
林錦祝連忙朝著湖麵張望,瞧見不遠處一艘小船,漂浮水上。
她哼聲道:“彆人彈琴,他也彈琴,偏生彈一樣的,莫不是在挑釁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