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他是不受待見的敵國血統,哪怕已從玄雀神醫那裡學成歸來,背地裡還是被趙家人所嫌惡。從立場來看,他也不太會與他們站在同一條船上。
淩書瑜默認,反問道:“在與對方交手時,你可注意到他們身上有種特殊的香味?”
“離近時有,但又很微弱,難以辨認是何味道。”
“當初在中鹿關埋伏我的人身上也有類似的香味,所以我懷疑這不是偶然,隻是單從這點來判斷,確實有點狹隘。”
淩風讀懂了他話裡的意思,故而推想道:“雖然趙醫師身上也有香氣,但他常年用藥,難免沾染藥香;還有一點特殊,同樣身處蝮門的祁易,卻沒有這種氣味。”
方才淩書瑜有意試探,但趙辰懷的態度始終坦然,沒有任何怪異之處,思及此處,他才點頭讚同:“罷了,興許是我多慮了。”
養病的時日,淩書瑜依舊是閒不下來,特意命人在床榻邊擺了張書案,方便自己處理公文。
沒回認真起來,他便忘卻了時間,直至趙辰懷前來診脈,他才放下手中的筆。
“大人今日感覺如何?”
“好多了。”
“可有其他不良反應?”
“不曾。”
趙辰懷把完脈後,又囑咐道:“大人還是少些操勞,白日裡多出去走動,活動筋骨。”
“好。”
“今日陽光正好,適合養傷。”
“趙醫師這是要看著我啊。”淩書瑜打趣著,但還是離開了床榻。
路過窗台時,趙辰懷好奇道:“大人院中有專人負責養盆栽,為何還單獨放一盆在自己房裡?”
“那盆栽實為我未婚妻所贈。”
他聞言,忍不住歎慕:“大人年紀輕輕便身居要職,又得此良緣,真讓人羨慕。”
“趙醫師不也是年紀輕輕便師從名門,學得一身好本事?”
“其實我的處境……”趙辰懷扯出一抹無奈的苦笑,“大人神通廣大,想必也聽說過我的身世。
“我自出生起便不受重視,幼時被送到彆院養著,恰好遇見當時正在遊曆的師傅,才有了學習的機會。”
淩書瑜走到太陽底下,嘴角仍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如此聽來,你我二人的經曆倒很相似,我兒時與家人失散,是由恩師撫養長大。”
陽光穿過樹梢間隙,投下斑駁的光影,趙辰懷立於樹蔭之下,遽然覺得陽光越發刺眼,遂眯起眼笑道:“那這麼說,我們還真是有緣。”
“既如此有緣,我們以後便以兄弟相稱,如何?”
“甚好!”
二人聊到落日西沉,趙辰懷才道彆離去,然而他前腳剛走,不速之客後腳便來了。
“大人,”淩風步履匆忙道,“刑部帶人闖進府裡了。”
淩書瑜將原本披著的外袍穿好,往前廳趕去:“為首的是誰?可有說明緣由?”
“是相裡外郎,至於緣由……隻說了要你親自出麵。”
雖然上次相裡璟來看望顏湘時,淩書瑜便知道刑部有這麼一位新上任的員外郎,但二人始終未曾謀麵,直至今日才初次相見。
危急關頭,淩書瑜依舊保全禮節道:“相裡外郎突然帶人闖我府邸,所為何事?”
相裡璟出示文書,語氣不容置喙:“淩少卿違反我朝律令,私自從商並且擅闖重臣府邸,我等代表刑部前來調查。”
“既如此,本官願意配合。”
“大人,你身上……”淩風語氣急促。
淩書瑜不以為意,打斷道:“放心,他們不會對我如何的,你先照看好一切,我去去就來。”
牢獄中,燭火昏暗,濕氣彌漫,空氣中還飄散著一股難聞的氣味,像是黴味,又像是血腥味,亦或是兩者混合。
“咳咳。”
淩書瑜輕咳兩聲,身上的傷本就未愈,如今雖正值酷暑,但地牢仍舊陰冷,不利於休養。
淩亂的草席上,他盤腿而坐,背倚著牆,神情淡然。
以往進牢獄都是審犯人,如今第一次體會犯人視角,當真是有趣。他輕笑。
此刻的地牢很是靜謐,隻能聽見滴滴答答的水聲,一下一下,頗有節奏。
淩書瑜就這麼聽著,聽它逐漸減弱,慢慢地被腳步聲給替代。
“書瑜兄。”
獄卒將門打開後便先行離去了,給二人單獨談話的空間。
“你怎麼來了?”
趙辰懷提著藥箱,解釋道:“我聽說你入獄了,這陰冷的牢房中最不適合養病,所以來給你診脈換藥。”
“有心了,隻是你此番進來,花了多少銀兩?”
“沒多少,一會兒我找淩風報銷去。”他語調上揚,隨口說道。
淩書瑜也笑,隻是語氣依舊認真:“是該找淩風多要些。”
趙辰懷眼神掃到簡陋的飯菜,便問道:“他們就給你吃這些?”
“無妨,吃飯不過是為了充饑罷了。”
“話雖如此,但光吃這些不利於養傷,”趙辰懷說著話,診脈的動作也未停,“脈象還算平穩。”
隨後,他又麻利地打開藥瓶,將藥輕輕撒在傷處。此藥見效雖快,但藥效猛烈,碰到傷口時會引發疼痛,可從頭到尾淩書瑜愣是一聲沒吭。
“對了,淩風讓我幫忙帶句話,他說——報案的人是顏小姐的侍女,晴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