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幾道身影接連跨過門戶,來到造化秘境的附近。
薑漠審視著當初布下的屏障,並沒有找到被動過手腳的痕跡,旋即帶著三王進入秘境。
拔除定界釘的過程,沒有花費多少功夫,大約一刻鐘不到,整座天地發生劇烈的顫動,徹底與現實世界脫離,重新封閉起來。
薑漠巡視秘境結束,確保無恙後,與越厲做了一番告彆,傳授些許煉化秘境的體會,以及需要注意的事項,便催動破界梭,帶著遙妄、越旻回歸人間。
“嘩!”
藏經閣4樓內的虛空門戶,再度打開,相繼有人影走出,是薑漠一行三人回來了。
也就是這個時候,有幾位弟子來訊。
“師叔,九部的幾位負責人想想見見您,說有要事相商,這會兒在門外等著,您看,是否要讓他們進來?”
“帶過來吧。”
“嗯,您稍等。”得到允許的玉懷,起身離去接待。
片刻,樓下響起一陣腳步聲,三位衣著樸素而整潔的老者,被隨行的執劍者們保護著來到四樓。
當雙方碰麵的時候,氛圍有那麼一瞬僵持住了。
五位執劍者如臨大敵,瞧見那坐在白衣男子身旁的兩位化形妖王,頓時不寒而栗,這麼近距離的接觸,心率控製不住的在瘋狂飆漲。
“晚輩徐秋予,與兩位同僚,寧河、袁瀟,前來拜見玄尊!”
為首那名頭發灰白,滿臉飽經風霜的老者,在見麵後,就表現出尊敬的態度,率先鞠躬問好。
“見過玄尊前輩!”
寧河、袁瀟二人異口同聲地道,在行禮的時候,已然猜到另外兩位老者的身份,不禁有些局促,妖王也在這裡,接下來的談話,真的合適麼?!
“坐。”
“玉懷,上茶。”
“我對你們,都有些印象,見過一兩回,怎麼?所謂何事?”
薑漠微微一笑,望著茶幾前的蒲團,示意他們坐下。
“既然您問了,那晚輩也不寒暄,此行主要是想問問您的傷勢如何,若有餘力的話,晚輩由衷的懇請您,幫幫忙,替我們掃除一些巨獸的威脅。”
“作為報答,我們願意獻上一座秘境的坐標給您。”
徐秋予開門見山地道,原本他還有其他的想法,隻是兩頭妖王在場,他不方便提及。
他這一說,薑漠就知曉他為何而來了。
“不止這些吧?你們應該還擔心我和其他宗門的紛爭,是否可能波及到你們。”
“是的,我們確實有這方麵的顧慮,畢竟,和您結盟的巫山妖王,據我們所知,對各大宗門的安全保障有著根本性的威脅,不排除他們因此抱團行動,打壓您。”
袁瀟謹慎地說道,和上次遭遇的閉門羹相比,他這次運氣不錯,跟著寧河、徐秋予混了進來,但依舊小心翼翼地拿捏著語言的分寸,生怕說了一些冒犯的話語,影響雙方之間的關係。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我自然明白,不過就看誰要做那個出頭鳥了,我的傷不算糟糕,可以奉陪到底。”
薑漠話裡有話,言外之意是他不會因為各大宗門的施壓,把越旻、越厲交出去,而且隨時做好宗門大戰的準備。
“可以理解您這麼做,一定有您的理由,晚輩水平不高,眼界狹窄,就不多做評價了,但還是希望您和他們鬥爭的時候,儘量不要把各大轄區內的城市牽扯進來,這就是晚輩最大的期望了。”
寧河委婉地表達自己的訴求。
“我會留意。”
薑漠不予置否,未來會發生什麼事情,他無法預測,唯一能做的,無非是把戰場放在荒無人煙的地帶,或者各大秘境內。
“那我們的提議,您考慮的怎麼樣?一座秘境,換您一次出手的機會,斬殺多少巨獸,全看您的狀態,由您自個決定,或者換取您指導我們的人,煉化秘境,成為禦境之主,可以麼?”
“秘境的坐標,就在這兒。”
說話間,徐秋予把一枚加密的u盤,放到薑漠桌前。
“你們願意給我的秘境,和我需要的秘境,不是同一回事。”
薑漠連看都沒看那u盤一眼,給眾人科普解釋:“秘境分兩種,一種靈炁充裕,有禦境之主,一種資源枯竭,被遺棄在大地上。”
“如果我猜的沒錯,你們的機甲、超古代兵器,都是從某一類被遺棄的秘境所得,裡麵的史前文明已經滅亡,不然,你們拿不到它們的遺產。”
“這一類秘境大多數都是廢棄的,對我毫無作用。”
徐秋予心底一沉,意識到有不妙的苗頭,接著問:
“那第二個選擇,您看怎麼樣?”
“不怎麼樣,我奉勸你們打消這種念頭。”
薑漠直言不諱:“或許你們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問過某些世外宗門的長老,掌教,但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們,禦境之主還不是你們能夠覬覦的。”
“在過去的曆史中,許多掌教、妖王,嘗試煉化秘境,都落得一個九死一生的下場。”
“強如飛仙掌教,至今都沒成功,他運氣不錯,有師長看著,不會出事,但你們的人,不行,還差得太遠了,至少也得達到妖王層次的實力,才有挑戰的資格。”
事實很殘酷,不過薑漠不擅長說善意的謊言,也不想給他們畫餅,於是就攤開了說:
“更何況,以上所說,還是建立在秘境完好的情況下。”
“換作是殘破的秘境,十死無生,禦境之主不存在殘次品,也不會像你們所想的那樣,煉化一個廢棄的秘境,多少也會擁有禦境之主的一些戰力。”
“不是這樣的,你們選擇走的這條路,完全就是死路。”
“煉化廢棄秘境,等同把自己的性命與它掛鉤,它本就一無所有了,作為祭煉者的你,不僅從它身上得不到任何的益處,還會被它強行抽走生機。”
“如果生機、真炁足夠充裕的話,理論上有可能激活它,完成煉化,但這樣的人,一般都是各大宗門的祖師,想要達到他們那種層次,你們的人,遙遙無期。”
清冷而平淡的聲音,就像一把無形的匕首,瞬間往穿幾個老人的心窩,將他們心心念念的希望殘忍撕碎。
氣氛有些沉重,徐秋予抓握茶杯的右手,在微微發顫,他聯想到探尋的真相,神色黯然地說:
“被我們挖到的兩座秘境,走的都是科技文明路線,到最後,它們也是被一些古代的巨獸給滅了,我們所設想的,修複他們的武器,煉化他們的秘境,用來抗衡肆虐各地的巨獸威脅,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
薑漠不作評價,隻是默默飲茶,眼裡毫無波瀾。
“前輩,各地的妖王勢力,日益壯大,還有教派宗門在蠶食修煉資源,再這樣下去,我們撐不了多久,晚輩鬥膽請您出手,以解燃眉之急。”
寧河哪怕知道機會渺茫,秘境對薑漠毫無誘惑力,還是忍不住開口哀求。
“我不是救世主,不可能每一次都幫你們。”
薑漠與老者對視,眸光幽深,明確告訴他:“若事事危,事事尋求我的庇護,無疑是將芸芸眾生的命運,捆綁在我的身上。”
“我對成為救世主這件事情,沒有興趣。”
“若出行在外,巧遇妖王禍亂一方,我可能隨手就殺了,但我不能是因為接受你們的求援,接受你們的好處,才去斬殺妖王。”
“人當自強,人可以成為自己的救世主,對於這一點,你應該抱有最高的期待。”
“可是,您真的忍心,看到一座又一座城池淪陷,百姓流離失所麼?”
袁瀟想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卻直接失敗了。
“那是你們該做的事情,我不在其位,不謀其政。”薑漠依舊不動於衷。
“可是,前輩”
寧河還想說些什麼,嘴唇翕動,終究是不知從何說起。
現在民間的百姓,把三一門看作魔教,魔尊之名浩浩蕩蕩,而他們卻要玄尊幫忙,斬殺妖王,去救對他們存在偏見的人,一想這裡,他那徘徊在嘴邊的話語,就散掉了。
“沒有可是,我來告訴你為什麼。”
薑漠洞徹寧河的所思所想,沒有一絲的拖遝,行雲流水地說著:
“我對你們沒有私怨,對這芸芸眾生,也沒有,他們怎麼看我們,與我們無關,我也從來不需要這人間的信仰。”
“在我最艱難的年代,在我還年幼的時候,我從來就沒有奢求過救世主的降臨。”
“我一路步履蹣跚的走來,我深知,人的命運,隻能把控在自己的手裡,而不是倚靠他人的披荊斬棘,拔苗助長,那終究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靈炁複蘇,萬靈競逐,這是大勢,也是天意,我改不了。”
“人吃獸,獸吃人,都是再正常不過的現象,誰付出得更多,誰更加的無畏,誰就能成為時代的寵兒,就算我這一次把你們庇護在身後,那下一次呢?下下次呢?”
“難不成我要長生不死,庇護那黎民百姓,生生世世,成為一尊受他們頂禮膜拜的偽神?”
“玉不琢,不成器,我始終相信,在經曆一定的磨礪後,又有飛仙教這種龐然大物給你們遮風擋雨,這山河九州,會誕生出一尊尊與隱世掌教,妖王齊平的強者。”
“最後,我與眾生素昧平生,我之所言,即是對他們最大的善意,不操縱他們的命運,也不依賴他們的供養,更不曾對他們索取任何一物。”
“一切的一切,皆有天意安排,非你我所能擅自修改,是興是衰,是生是滅,全看自己,一個一個腳印踏出來才知道,世間陰陽平衡,倘若我直接蕩平這次的危機,無非就是助長更恐怖的危機誕生,萬事自有發展的客觀規律,我修改了,代價需要你們承受,後果更嚴重,這沒有意義。”
薑漠語氣很是平和,條理清晰,詳細闡述了自己不能出手的緣由。
聞言,徐秋予、寧河、袁瀟,紛紛臉色灰白,遭受挫敗,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心氣,連一句完整的反駁都說不出來。
他們勸說不了玄尊,也知道這位長者,沒有欺騙他們的必要。
三人徹底失語,久久沉默,大腦混亂得如遭雷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