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冬,另外一條世界線。
寒風呼嘯,如刀刮骨,荒涼的戈壁灘上,平靜的空間忽有蠕動,而後猛地碎裂,走出三道挺拔的身影。
望著有些熟悉的大漠,天高地闊,薑漠不禁露出一抹笑意,他沒錯的話,這裡就是北疆的邊緣地區,再往去數十裡,就正式進入。
“這裡的靈炁,不差啊”
初來乍到的澄真,稍感詫異,他們所在之地,比起靈炁複蘇的時代,僅差了數倍,還不算糟糕,身體沒有明顯的排斥反應。
“師叔,您冷麼?我護著您。”
一旁的諸葛煜,想起薑漠的力量被限製得無法使用,擔憂他受了風寒,連忙打開炁局,替他製造源源不斷的暖風。
“我還好。”
薑漠目視前方,映入眼簾的場景,是廣闊無邊的荒漠,天空被嚴寒的氣溫鑄成鐵色,幾乎看不到任何的生物,植被也枯萎在大地上,遠處的山脈如起伏的蛟龍脊骨,若隱若現,壯闊而雄偉。
接著,他微微垂眸,盯著自己的右手,若有所思,上麵布滿蒼白色的裂痕,仿佛碎裂的陶瓷一樣。
“您怎麼了?!”諸葛煜心有不好的預感,臉色忽變。
“無礙。”
“隻是這個世界對我的壓製,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嚴苛許多,不過,終究沒被排斥回去。”
薑漠嘴角勾勒著淡淡的笑意,他知道,成了。
“走罷。”
“去見見你們的大師爺,闖闖他的魔窟。”
在來之前,這條世界線蘊含的無數畫麵,就被薑漠一覽無餘。
作為他最強之敵的崇衍,在這個時代,不僅沒有死去,反而修成了極其可怕的魔軀,麾下統率北疆的異人十二部族,外加邪修千名。
光是大宗師級彆的強者,就有十數之多,無上大宗師的心腹,更有三位。
至於他噢,不,更準確的稱謂是它,一種已經不屬於人類的物種,更是擁有堪比玄命一階巔峰,乃至二階的陸地神仙戰力。
“大師爺,就在附近麼?”
談話間,澄真已是禦炁化雲,托舉三人飛行,按照薑漠指示的西北方位,持續進發。
“對,他的地盤,應該距此四五百裡,那是一個疑似很早之前,就對宗門滅亡的原因一知半解的家夥。”
“因為與世隔絕的秘境宗門,過於強大,而他又沒有完整的三一真法,無法承受種種知曉真相的壓力,又渴求力量,遂走上了一條被他賦予厚望的道路,竊萬靈血脈之奧妙,以融己身。”
“總之,是個不好對付的狠角色,你們待會誰有信心去較量較量他?”
此話一出,就立刻得到回應。
“那定然是我這個做師兄的,先去試探試探他的能耐,免得他傷了師弟。”
澄真想都沒想,就笑著攬下這樁硬活兒。
他雖然也受到世界法則的壓製,但情況比起薑漠,好太多了,至今還維持在玄命2階左右的戰力。
另外,在1940年這個節點,那位素未謀麵的大師爺,澄真估摸著應該有不遜色於攻打南疆時期師叔的實力。
儘管自己沒有必勝的把握,但絕對有著硬撼的資格,不過是勝負難說而已。
“師兄,得嘞,您先去和他比劃比劃,要不行的話,咱哥倆一起收拾他。”
諸葛煜擼起袖子,一副躍躍欲試的姿態,笑容格外的自信。
“好。”
澄真莞爾一笑,表示無異議,他單手結印,加快炁雲的速度,轉瞬掠過千餘米,不過區區數分鐘,就抵臨北疆的中心位置。
那裡的環境,更為惡劣、荒涼,到處都是險峻的奇峰,和一望無際的枯黃土壤,氣候乾燥而冰冷,方圓近百裡的天空,都是壓抑的昏黑色,煞氣濃鬱得簡直宛若人間煉獄。
“咻!——”
一道銀芒墜落地表,薑漠、澄真、諸葛煜,來到目的地附近。
遠處正有一座依山而建的龐大古寨,篝火多得不勝枚舉,濃濃的灰煙從裡麵徐徐升騰,有數不清的樓宇狹窄而擁擠的搭建在一起,隨時都會有搖搖欲墜的風險。
放眼望去,寨內曲折蜿蜒的棧道,四通八達,有著一條又一條交叉錯亂的路口,上麵行走著密密麻麻的忙碌異人,負責冶煉法器,熬製丹藥等等。
與此同時,古寨裡的慘叫、哀求聲不絕於耳,大多數都是從南方來的經商人,或者從附近部族抓取來的俘虜。
這些階下囚的命運,大多數一樣,要被放血而亡,殘軀用作入藥。
至於一些體質孱弱的俘虜,更為淒慘,被懸吊在寨門前,共有數十具,麵容絕望而煞白,早就沒有生機,眼裡是一片死寂的灰色,充斥著濃濃的怨恨。
他們的下半身無不是被烏鴉、禿鷲啄食掏空,高度腐爛,哪怕是霜雪飛舞的冬季,空氣裡依舊蔓延著無法遮掩的屍臭味。
古寨的大門,駐守著十幾位邪修,兩旁的塔防,也有邪修執守,他們身披黑袍,麵容蒼白而陰戾,骨骼崢嶸,雙瞳呈現反常的猩紅之色。
薑漠平靜地凝視著這些血從,屬於崇衍另辟蹊徑的傑作,將自身的魔血,感染麾下的邪修,加快他們的修煉速度、以及增強他們力量的同時,還抽取著他們的壽命,並獲得他們相較於本體,三分之一的修煉成果。
一兩人,十幾人或許體現不出顯著的效果,但換作是百人,數百人,千人,隨著數量的累積,隻會像滾雪球一樣越來越大,效果恐怖,具體的數量上限,還不得而知。
此外,崇衍的魔血,擁有把普通人,進化成異人的效果,過程煎熬如煉獄,一般體質和意誌的人,根本就扛不住,也就是說能成為血從的邪修,至少都是有給他供養修為的潛力。
79年前,薑漠孤身闖入至此,就和那些血從鬥過,吃了不少的苦頭,數百人的圍毆,耗費他接近一半的狀態,被逼入絕境,不得不燃燒壽命,拚死一戰。
他清楚記得,那種揉雜了詛咒、巫術、各種生物血脈之力的魔血,也是一種致命的凶器,可看作劇毒。
就算是異人,稍微沾上那麼一點,輕則肌膚潰爛,肌肉枯萎,重則喪失人性,淪為怪物。
“師叔,我直接動手?”
澄真詢問薑漠的意見,他右手一揚,就有火炁沸騰,凝聚成一杆流淌著烈火熔岩的長槍。
“嗯,注意,不要被他的血液沾到,行事謹慎。”
薑漠稍作叮囑,眉宇微皺,又作出安排:
“諸葛,把活著的人質,有多少,就移出來多少,好給你師兄騰騰場子,免得他動起手來,殺了那些俘虜。”
“是,您等會兒,我這就動手。”
諸葛煜點頭答應,右腳猛地一跺,一座無形而恢宏的法陣,從他的腳底,瞬間擴張,把古寨籠罩在內,頃刻鎖定範圍內的大量邪修和被囚禁的人質。
“來——!”
伴隨著他一聲輕喝,真炁噴發,陣法瘋狂運轉,諸多的方位發生逆轉、改變,近百位衣衫襤褸的男女老少,被他隔空搬運了出來,落在身後數百米外的空地上。
寒風淩厲而刺骨,像鋒利的刀刃,割著臉龐,那些俘虜慌亂的叫喊著,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冷得牙齒發顫,蜷縮在地麵上瑟瑟發抖。
“離字,熔爐!”
諸葛煜再施妙法,一簇火焰猝然在那些俘虜的麵前,迎風而漲,化作一座巨大的火爐,散發著恐怖的熱量,將他們身上的寒意,儘數驅逐殆儘。
“太好了!是哪一個部族的高手來了?”
“老天開眼啊!!!”
“嗚咕咕!”
“嗚咕咕!”
還沒等到囚徒們高興多久,就臉色煞變,如驚弓之鳥一樣惶惶不安。
隻因那古寨裡響起古老而沉悶的號角聲,象征著敵襲的含義,在啟奏之後,邪修很快發現異常,拘禁在牢裡的‘藥引’不見了!!紛紛傾巢出動。
“噠噠噠”
澄真左手繞至後腦,熟練地束發,腳踏冰涼而堅硬的山地,神色自若地走向古寨,右手持握一杆火尖烈芒槍,大有直搗黃龍,犁庭掃穴之意。
“敵襲!有外來者,殺了他!”
“就是他搞的鬼!那些藥引被搶走了,一起上。”
站在寨塔上的小頭目,厲聲怒喝,烏泱泱的邪修護衛,像是麻木的傀儡一樣,瘋狂衝出大門,直襲前方的白衣身影。
“轟隆!!”
澄真一槍突刺,真炁遊走在右臂的筋脈之上,打出力道恐怖的一擊,宛如咆哮的火龍,橫衝直撞了過去。
罡風呼嘯,繚繞著火焰的龍影,足足有著數百米的誇張體型,超出想象,彈指一刹,剛衝出一段距離的邪修們,瞳孔猛地放大,被近在咫尺的火焰,淹沒身形。
“轟隆隆!!”
那是天崩地裂的一擊,靠得最近的幾十位邪修,連哼都沒哼一聲,直接爆成血霧。
而後那道火焰鑄成的龍影,以雷霆之勢,襲向古寨大門,沿途所過,又有一批邪修的身影如稻草般倒下,發出介於野獸和人類之間的嘶吼聲,肢體零散,近乎慘死當場。
“轟隆隆!!”
隻有半個呼吸不到的時間,完全來不及阻止,肆虐的火焰衝進樓寨,像是劇烈燃燒的炮彈炸開,煙塵滾滾,轟鳴聲接連響起,偌大的建築物,就此坍塌成墟。
遭受波及的邪修,有著近千人,那些實力弱小的,淪為重傷,倒地不起,就剩一口吊著的氣,奄奄一息,還有數百位屬於精銳的邪修,狼狽不堪,傷勢的程度各有不同,戰鬥力大幅度的受到削減。
廢墟上,十幾位炁息強大的邪修,投來仇恨、暴怒的目光。
他們望著那緩緩走來的白色身影,萌生一種熟悉的感覺,尤其是典型的霜發,讓他們不由的想起同樣驚悚的場景。
類似的場景,不止發生過一次,幾十年前,二十年前,十幾年前,都有年歲不同階段的白發男子,自南而上,攻打他們的古寨。
其中最為強大的,當屬中間那一次,打得整座古寨的底蘊都虧空,大師父、無上大宗師,近乎全部陣亡,就連他們的寨主也是被打到瀕死,後來養傷十年,才緩過來,重回巔峰。
至於後來的拜訪者,年紀很大,不到數十回合就敗了,被寨主斬首,扔去入藥。
寨內的幾位無上大宗師,都知曉一些內幕,這好像宿命般的糾葛,源於他們的寨主是閩南省域的一座練炁門派,寨主曾經也是那裡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