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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時分,大江上的薄霧尚未散去,草葉上的露珠依舊凝結之時,號角聲打破了寧靜。
夏口城東高高的角樓之上,守軍透過晨曦居高臨下看到了東邊的山野。那裡,鋪天蓋地、密密麻麻的攻城兵馬正向著夏口城進發而來。
一時間警報之聲大作,城中兵馬以極快的速度組織行動起來。各處上城階梯上人如長龍一般迅速登上城牆。弓箭手長搶手強弩手床弩手迅速到位。
對方的攻城其實早已在預料之中,兵士們也早有心理上的準備。過去半個月來,每一天都可能發生的戰鬥終於在今天打響,這反而讓守城兵馬有一種靴子落地的釋然。
攻城方兵馬以兩萬餘人的前軍作為敢死隊,沿著黃鵠山東側的山野蔓延而來。僅僅兩萬兵馬,鋪展在大地上,便已經有鋪天蓋地之勢。
劉牢之騎在馬上,小跑著衝向夏口城方向。儘管他並不情願率先攻城,充當炮火。但是,此刻的他彆無選擇。在這種大規模的攻城決戰之中,他的那點小心思毫無用處,他若有任何的不配合,都會被軍法處置。況且,劉牢之知道,此戰乾係生死。若朝廷兵馬敗了,他也沒有好日子過。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他都需要拚命作戰,贏得勝利。
所以,他昨晚在軍中下了死命令。以往偷奸耍滑,耍個小聰明倒也罷了。此番要是不出力,他會不念舊情,嚴厲懲罰。
他需要一場勝利來穩固自己的地位挽回之前的敗績。他也需要一場勝利來證明他曾經北府軍第一猛將不是浪得虛名。
但劉牢之心裡也有不少顧慮,除了擔心自己的兵馬死傷消耗之外,他更擔心的是對方擁有火器這件事。這件事太可怕了,沒有見識過火器威力的人,比如王珣這種人,他是不會了解的。而劉牢之卻是從北府軍時代開始便見識了火器的威力的。更彆說他在京口曾經麵臨東府軍的狂轟濫炸,整個北城城樓都被轟塌了,整個京口城都被覆蓋在火炮的轟擊之下。若不是他認慫,恐怕早已經死無葬身之地了。
這些經曆都讓劉牢之對火器產生了極大的恐懼感。昨日司馬尚之說對方用火器炸毀雲霄車的時候,王珣等人自然認為他是在推卸責任,但劉牢之卻認為司馬尚之情有可原。
昨晚他詳細的詢問了司馬尚之關於火器的事情。司馬尚之本來對劉牢之根本看不起,也排擠他。但現在他也是敗軍之將,沒資格看不起劉牢之,倒也跟他說了作戰的情形。
劉牢之聽了之後既喜又憂。
喜的是,情形似乎沒那麼糟糕。豫章城中的火器沒那麼厲害。炸毀雲霄車之後,對方在守城過程中隻用了少量的火器。威力也一般。主要是司馬尚之愚蠢,沒了雲霄車之後軍心大亂,最後還被偷襲。
憂的是,對方確實有火器。儘管似乎不像是東府軍所擁有的大量凶狠的火器,但有火器這件事便令人恐懼了。這東西現在造成了劉牢之的心理上的陰影,他絕不希望自己進攻的時候,對方冒出來火器對付自己。
為了防範對方可能擁有的火器,劉牢之命令全軍做了一些準備。當年在京口被火器嚇壞了之後,劉牢之便無時無刻不在思考如何對付這東西。他對李徽是又恨又怕,擔心總有一天要和李徽作戰,屆時不知道如何防範火器可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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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他的辦法也沒什麼出彩之處。無非是要求所有的兵士都做好防禦,攜帶盾牌,抵擋火銃的彈藥。腿腳上綁上厚厚的一層草墊子,以減少對方手雷的殺傷。
除此之外,攜帶了一些竹床竹板,鋪上厚厚的草席作為抵擋箭之和火器的屏障。
劉牢之不知道這麼做有沒有用,但他覺得終究是要試一試。
辰時過半,大軍抵進黃鵠山東坡夏口城外。由於地勢陡峭,攻城器械基本無用。在陡坡上架設攻城器械是不可能的。在城外架設更不現實,因為抵達山頂城外便進入了對方的城頭弓箭射程,縱深根本不夠。
這種局麵下攻城,恐怕是凶多吉少。
但劉牢之找到了辦法。他想起了當年北府軍攻打彭城之時的辦法。當年謝玄攻彭城,采用的是步步為營交替推進的做法,如今劉牢之在情急之下,想到了這種辦法。
他讓攻城兵馬交替掩護,往山坡上進攻。每隔三十步,便讓兵士背負泥包沙袋在山道上搭建環形工事。挑選出來的神臂弩弩手進入工事壓製對方山坡上的敵軍的阻擊,神臂弩點射射殺敵人,掩護後續兵馬推進。
就這樣,雖然進度緩慢。但劉牢之的兵馬成功的在山坡上用泥包土石搭建了百餘道工事,讓兵馬得以推進到夏口城東門外的平地上。
用了近三個時辰的時間,進攻方兵馬成功的在夏口城東門外站住了腳跟,完成了最為艱難的陡峭山坡的推進。
進攻方在推進過程中折損上乾,但這個損失是可以接受的。拔掉了對方在黃鵠山東坡築造的各種明暗箭塔四十餘座,將對方逼回城中。掃清了外圍進攻的通道。這上乾的傷亡絕對值得。
在抵達夏口城東戰場的時候,回望密密麻麻的層層工事,劉牢之心中頗有些感慨。當初認為謝大將軍作戰的策略太過謹慎,優勢兵力不敢大舉進攻,而是搞出什麼消耗戰,什麼大盾陣等等,顯得畏首畏尾。如今方知謝大將軍的謀略是得當的。既是為了保護自己這些北府軍兄弟的性命,也是極為有效的進攻方式。
可惜,這麼多年過去了。謝大將軍做了古。而自己卻還在沿用當年跟著謝大將軍學到的攻城手段攻城,還在受著謝大將軍的恩惠。想想此事,劉牢之便心中複雜難言,內心中也頗有愧意。
休整一番之後,午後未時,攻城推進開始。
還是老辦法,用沙袋泥包搭建工事,一層層往前推進。推進到七八十步距離的時候,在城外修建了長達三十多步的五座弧形工事牆,進駐一乾弓弩手和神臂弩射手,開始對城牆守軍進行點對點的射擊壓製。
對方居高臨下,占據地形之利,對下方兵士有極好的壓製力。但劉牢之的弓箭手勝在弓弩精良,射擊精準,雙方在城頭上下展開了相互的狙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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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其後的一個多時辰時間裡,雙方通過弓箭的相互狙殺,造成了大量的傷亡。城頭守軍可沒有見過這種攻城方式,對方隻是不算的射殺城頭守軍,並無全麵進攻的態勢,這種攻城方式倒也奇怪。
劉牢之本打算用這種方式不斷的消耗和壓製對手。這種消耗的優點在於,可以將對方威脅最大的弓箭手狙殺一部分,攻城時,便會死更少的人。同時可以拖延時間,完成城下層層工事的完全搭建。這樣,攻城衝鋒時,己方士兵便不虞大量被射殺。而且這些工事也可以成為對方一旦以火器攻擊時的藏身躲避之處。
可是,王珣等不及了。他命人前來斥責劉牢之和司馬尚之的磨磨蹭蹭。王珣需要的是迅猛進攻,而不是這種明顯是磨洋工,貪生怕死的做法。
劉牢之無可奈何,隻能在申時初下令發動全麵進攻。
兵士們舉著盾牌,腿上幫著草簾,十幾個人舉著一塊竹排或者木排,以小方陣的陣型向著城下衝去。城上守軍頓時箭下如雨,阻擊對方的進攻。噩夢般的一百多步的距離,兵士不斷的倒在血泊之中,讓劉牢之肉疼不已。
但他最擔心的還是對方的火器,他知道越是接近城牆,便越是可能遭到對方火器的攻擊。他在等待火器轟鳴的那一刻。
不久後,他驚喜的發現,對方沒有動用火器打擊。衝到城牆下的兵士隻是遭受城頭傾瀉而下的滾木礌石的打擊。那隻能說明一件事,夏口城守軍並無火器,否則這種情形下他們何以不用?
劉牢之抽出了長刀,像是當年在北府軍中衝鋒陷陣一樣,腦門充血,雙目赤紅,吼叫了起來。
“殺!攻上去。第一個攻上去的,賞十萬錢,官升三級。北府軍兄弟們,跟著我殺。”
在這種時候,劉牢之祭出了北府軍的名號。他知道,這個名號才能激發自己手下將士們的血性和戰鬥力。他手下這些人,曾經在這個名頭之下浴血廝殺,並以身為北府軍為榮。他們已經許久沒有被人看成是北府軍了。
劉牢之的話,激起了他們塵封已久的北府軍的血液和榮譽感。
“殺!以北府軍之名。”將士們吼叫了起來,跟在劉牢之身後衝向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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