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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淩晨,薄霧繚繞,光線黯淡。
馬蹄聲踏破寧靜,晨霧被擾動,草尖上的露珠被大地的抖動震落地麵。無數的鳥雀被驚嚇的衝入雲霄之中,緊接著便是大隊騎兵疾馳而至的洶湧身影。
被襲擾和嘲諷辱罵破了防的慕容麟決定攻城。淩晨時分,兵馬開拔。二十裡的距離,騎兵瞬息便至。而大量步兵輜重也隨後趕來。
臨沂城頭,接到稟報的李徽已經登上了城樓。遠遠眺望西城之外敵軍洶湧而至,氣勢懾人的情形,李徽臉上露出了微笑。
慕容麟果然要行動了,這正是自己所希望看到的。
各軍兵馬都開始傳令進入站位,一箱箱的炮彈被抬上城頭。火銃手弓箭手強弩手也紛紛就位。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的等待著命令,戰前的氣氛既緊張又凝重。將士們既期待心中又惴惴不安。
數年以來,東府軍養精蓄銳,並沒有進行過像樣的作戰。最近一次大規模的作戰,還是王恭亂起之時,東府軍出兵攻下了彭城和廣陵。但那兩場戰鬥沒有什麼挑戰性。李徽曾率數萬兵馬集結於京城大江之上威懾朝廷,但那一次也並沒有爆發戰鬥。
如今,軍中老兵退伍了不少,新兵增加了許多。特彆是擴軍以後,幾乎有一半以上的兵馬是未曾經曆過實戰的。他們雖然有的在軍中已有數年,也經曆了嚴酷的訓練,但是終究沒有上過戰場的士兵,很難說打起來會是什麼樣子。
所以,此次戰鬥將是東府軍的一次考驗。考驗東府軍的訓練水平,軍中傳承的效果,以及思想教育的有效性。這一支東府軍也算是趕上了時候,許多人第一次戰鬥便攤上了這樣的大場麵,參與了這場規模浩大的戰鬥。
太陽漸漸升起,秋霧已經散去,朝陽照耀在戰場上。燕軍的後續兵馬也已經逐漸抵達,大量的攻城器械也已經抵達。
五萬燕軍以三萬中軍為中心,兩側是兩支騎兵萬人隊,在臨沂城兩裡之外開始紮營。號角聲此起彼伏,旌旗招展,戰馬縱橫來去。燕軍正在迅速的進行站前準備。
李徽在乾裡鏡中將對方的行動儘數收入眼底。根據對方紮營的距離,李徽知道,慕容麟並不知道己方重型火器的射程。他們的營地其實在己方重炮的射程之內。隻不過,重型火炮的數量不多,形成不了太大的殺傷力。此刻倒也不必打草驚蛇,讓他們知道他們的大營是不安全的。等關鍵時候再轟擊,或許更有效果。
巳時時分,對方營盤紮下,兵馬也已經做好了攻城前的準備。上百輛投石車也已經開始前推。馬步兵的陣型也已經推進到裡許之外的距離,正在做進攻前的最後準備。
此時此刻,數騎從對麵陣中衝出,緩緩朝著城下而來。李徽在乾裡鏡中看的真切,那馬上幾人空著雙手高高舉起,以示並無武器。顯然是來城下喊話的。
“不許擅動,聽令行事。”李徽發出了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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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幾人策馬緩緩走近,來到城下百步之外,有人高聲喊道:“我乃大燕陳留王慕容紹,想同李刺史見麵說話。”
李徽在城樓現身,遠遠叫道:“請近前說話。”
慕容紹策馬緩步靠近,來到城下數十步範圍內,這個距離,雙方也不必扯著嗓子喊話了。
“果真是你。二舅哥,你有什麼話要說?”李徽拱手對城下道。
慕容紹馬上撫胸頷首一禮,大聲道:“妹夫,彆來無恙。我那妹子和我那外甥可都好?”
李徽朗聲道:“都很好。有勞牽掛。”
慕容紹點頭道:“那就好。這幾年,我們都很忙碌。我早就和兄長相約,打算前往淮陰見見妹夫,看望我那妹妹和外甥,可惜都未成行。殊為遺憾。”
李徽笑道:“他們都很好。你們放心,我的妻兒,我自會照顧的很好。”
慕容紹微笑道:“是啊。當年她流落在外的時候,蒙你照應,方有今日。我替妹子謝謝你。”
李徽道:“倒也不必了。”
慕容紹見李徽言語冷淡,歎息道:“妹夫,事情到了這一步,著實令人遺憾。今日這番情形,是我不願意看到的。你我本為姻親,我慕容氏和你應該是同枝連氣,互相扶持才是。卻到了兵戎相見之時。真叫人不知如何是好。”
李徽笑道:“你既這麼想,為何不勸說慕容垂退兵呢?”
慕容紹苦笑道:“我說退兵便可退兵麼?況且,這是叔父的旨意,我乃鮮卑慕容氏宗室,自當遵照旨意而行。無論對錯,我都要照辦,這是我的責任。”
李徽點頭道:“說的不錯,我也能夠理解。那便沒有什麼好說的了,事到如今,隻有兵戎相見,見個勝敗了。”
慕容紹皺眉道:“妹夫,我不明白,你為何不肯答應我們的條件。這場戰爭其實可以避免的。我們大燕是收複河東故土,那是你之前攫取的,理當歸還。你隻要交出來,便可避免這一切。你有南徐州之地,一樣可以立足。況且有我們作為後盾,誰能拿你如何?你是個聰明人,為何想不明白這其中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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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徽嗬嗬笑道:“我這個人出了名的吃軟不吃硬。慕容垂應該很清楚,威脅我是沒用的。你們提的條件毫無道理,我若應了,你們也不會收手。我太了解你們了,你們的目的,便是要將我吃乾抹淨,敲骨吸髓。我今日退讓,明日便死無葬身之地。所以,我隻能戰。”
慕容紹皺眉道:“妹夫,你的想法我能理解,但我可以向你保證,隻要你答應我們的條件,我絕不會讓你擔心的情形發生。我可對天發誓,保護你徐州的周全。一切都還來得及。倘若你堅持要作戰,那反倒是不可收拾。請你相信我。”
李徽笑道:“二舅兄,我當然信你,但是我不能。”
慕容紹皺眉叫道:“可是,這是為什麼呢?你難道真以為能夠對抗得了我大燕數十萬大軍?不瞞你說,此番我大燕勢在必得,兵馬強過你數倍,再非昔日之軍。你沒有勝算的。你這般倔強,到頭來,豈不是害了你自己?你也莫要指望有人回來救你,你應該也知道了,你們大晉朝廷已經和我大燕交好,承認我大燕皇帝之位,承認我大燕在關東的國土。也就是說,我們收回關東之地天經地義,他們不但不會幫你,反而可能會站在我們的一邊。你偏要這麼做,值得麼?圖的什麼?”
李徽點頭道:“是啊,我這麼做值得麼?這個問題問得好。我圖什麼呢?我圖的是我徐州百姓平安富足的生活不被打破,我圖的是我徐州軍民的自尊自強,我圖的是反抗強權,不能讓彆人左右我們的命運,被你們鮮卑人胡作非為。瞧瞧你們乾的事,我的兵馬已經撤出蒙陰等地,你們這些天來,沒有遭到任何的抵抗,占據了此郡大片土地。可你們在這片土地上做了什麼?濫殺無辜,搶劫強暴,做了哪些豬狗不如人神共憤之事。你不覺得你說的那些話蒼白無力麼?我怎麼敢講徐州軍民的性命和尊嚴交給你們?他們淪落到你的手中,便是待宰的羔羊,便是豬狗蟲豸。這便是我不能讓任你們為所欲為的原因。你們自己會做什麼,心裡應該很清楚。你的誓言,哪怕是慕容垂的誓言一文不值,我們隻信自己。寧願站著生,不願跪著死。這便是問題的答案。你可聽明白了?”
慕容紹沉默半晌,歎息道:“看來你是鐵了心了,我無法令你回心轉意了。你可知,你這麼做是在走向萬丈深淵。我本要拉你一把,你卻不願,教我如何是好?”
李徽笑道:“二舅兄,多謝你的好意。你何妨換個角度想一想,或許你們正在走向深淵呢。我覺得,你們還是即刻撤軍的好,免得最後不可收拾。”
慕容紹苦笑道:“你當真這麼想麼?”
李徽笑道:“聽起來很可笑是麼?我也覺得有些好笑。去吧,告訴慕容麟,彆磨蹭了,抓緊進攻,我已經等不及了。”
慕容紹長歎一聲,拱拱手道:“既如此,我也無話可說了。妹夫,保重吧。”
李徽笑道:“你也一樣。對了,給你提個醒,攻城的時候,你最好離得遠遠的,我可不想讓你葬身於城下。我答應了阿珠的,她求我不要傷了你們性命,我答應了她,不想食言。除非你不提勸告,那我也無可奈何。”
慕容紹大笑,策馬回頭,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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