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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飛快,忽忽已是十一月隆冬季節。北方各地普降大雪,天氣極寒,萬物凋零蟄伏。戰亂也因為冬天的到來而畫上休止符,各方勢力暫且在這個嚴寒的冬天停止了攻伐,恢複了平靜。
距離臨沂大戰已經過去了三個多月,隨著雙方和議的達成和落實,雙方邊境暫時恢複了平靜。
李徽於九月底回到了淮陰,之後便潛心閉門,不再過多的參與淮陰事務。臨沂之戰給李徽諸多警醒和提示,讓李徽不得不潛心思索在此戰之中暴露出來的一些問題。
東府軍固然強大,但遠沒有自己所希望的那般強大。東府軍的火器固然凶猛,但在大規模的作戰中遠沒有自己所想的那般管用。
昂貴的造價讓火器難以全麵普及,從而也難以彌補火器威力不足,數量不足,打擊力度,射擊距離不足,以及防潮濕性能不佳等各方麵的缺點。
既然代價如此昂貴,怎麼能容火器淪為雞肋?
在臨沂之戰中,之所以能夠最終取勝,靠的主要還是將士們悍不畏死的作戰意誌以及一些小小的運氣。火器固然起到了不小的作用,但似乎並非主導戰爭勝負的關鍵手。
這一切讓李徽不得不認真思考火器的未來和是否需要繼續耗費大量的錢財物力人力在其上。
負擔實在太重了。硝田火藥作坊冶煉製造火器,消耗了大量的資源和錢財。徐州的財政狀況並不樂觀,在保證民生和其他各項事務發展的前提下,又要摳出大筆的財政去發展火器,實在是一件頭疼的事情。而火器帶來的回報卻有如此的有限。
此次大戰之後,將過去兩三年來生產儲存的大量彈藥消耗的七七八八。而火器也大量的損壞,需要重新製造補充。如果說將來進行大規模的戰爭的話,火器的消耗是否是徐州所能承受的,這都將是個大問題。
軍中關於火器兵種的發展久已有之,這次大戰之後,相信會有更多的人對火器的使用有新的認識。這是李徽不得不考慮的問題。李徽不能搞一言堂,徐州上下正是在許多事情上達成了共識,才能讓徐州在不到十年時間裡蒸蒸日上。那是同心一致發展的結果。在這種關乎軍隊發展方向和大量財政消耗的問題上,若不能達成共識,必然會導致內部的不安定和不滿情緒的滋生。
十一月中的一天,一場大雪落下,整個淮陰銀裝素裹,一片白茫茫。
李徽昨夜在阿珠房中過夜,清早起來,阿珠煮了小米粥,烙了糖餅端上來,李徽坐在堂上吃飯。小米粥可口,糖餅噴香,李徽吃的讚不絕口。
“好吃,真是好吃。還是珠兒做的飯香。這糖餅讓我想起了當年在居巢縣的時候的感覺。那時候,吃一塊糖餅,便已經很滿足了。”
阿珠坐在一旁笑。
“公子愛吃,便經常來吃,我給你做便是了。公子還能記得這糖餅的味道,倒是讓珠兒意外。這糖餅,還是鄭老丈教我的呢。”
阿珠說的是鄭子龍的祖父鄭老丈家開的糖餅店。當年鄭家父子可是幫了李徽不少忙。隻可惜死於非命。
李徽點點頭,輕歎道:“是啊。鄭老丈開的糖餅店就是這個味道。他兒子鄭阿龍也是條漢子。那一年居巢縣大洪水,他第一個帶頭跳下河堤搭建人牆保護大堤,真是個熱血的響當當的男兒。隻可惜,桓序進軍居巢之時,將他父子當街殺死。此事……此事當真令我心中悲痛。”
阿珠輕聲道:“公子莫要想這些了,我不該提起這些事的,讓公子難受了。吃吧,粥都快涼了。”
李徽歎了口氣,低頭繼續吃粥。剛扒拉兩口,忽然外邊傳來啪啪啪的爆響,幾名婢女驚呼之聲傳來,夾雜著孩童得意的大笑。
李徽也被那爆響聲嚇了一跳,抬頭往外張望。阿珠臉上生出怒氣,起身道:“泰兒又在胡鬨了,我去教訓他。”
李徽聽出了是兒子李泰的笑聲,那小子頑劣的很,又不知在搞什麼名堂。
李徽站起身來道:“我也去瞧瞧他搞什麼明堂。”
夫妻二人來到廊下,但見院子裡幾名掃雪的婢女正在四處躲避。李泰穿著一身黑襖,臉上凍得紅撲撲的,手裡正拿著一支不知名的物事對著婢女們瞄準,另一支手拿著一根點燃的香頭,點燃引信之後便是啪的一聲煙霧升騰,一物飛出,打在一名婢女身上,頓時婢女的衣服上便是一片汙漬。
“小公子,你莫要這樣,我新換的衣服,又被你弄臟了。”
“小公子,再不住手,我便去向你娘告狀了。”
婢女們一邊躲避,一邊斥責。
李泰哈哈的笑,卻並不在乎這些威脅,依舊不斷的點火射擊,樂此不疲。
“泰兒!還不住手!”阿珠大聲嗬斥道。
李泰嬉皮笑臉的轉過臉來,他並不害怕阿珠,他知道阿珠最疼她。但當他看到站在廊下的李徽的時候,頓時臉色變了,轉身便走。
“站住!過來!”李徽喝道。
李泰挪動著腳步,從老虎變成了貓,怯生生的來到廊下。
“你在乾什麼?”李徽喝道。
“阿爺……我在……我在玩。”李泰低聲道。
“有你這麼玩的麼?”阿珠斥道。
李徽擺擺手,沉聲道:“李泰,欺負人可不成。她們是看你小,不跟你計較。你若在外頭這麼做,豈不是惹來一頓打?”
李泰低聲道:“我錯了,再不敢了。”
李徽道:“去,道個歉。”
李泰轉身向幾名婢女行禮,口中道:“對不住,我錯了。”
幾名婢女連忙避讓,誰敢受小公子的禮,婢女們都是仆役,哪有主人給仆役行禮的道理。
李徽盯著他手中的物事道:“那是什麼?拿來我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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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泰將手中的東西遞了過去。那是一個竹子做的火銃模樣的東西,前麵細後麵粗,粗的地方鋸開了小口,可以掀開。倒是有些精致。
“這是何物?”李徽翻來複去的看。
“這是竹火銃啊。外邊街上的孩童都在玩這個,我央求蔣勝叔幫我買了個回來玩。”李泰回答道。
“哦?怎麼個玩法?”李徽道。
“很簡單啊,阿爺,我教你。將這個彈藥放在這裡,蓋上蓋子,用繩子勒住。點燃引信之後,這裡邊一炸,然後泥丸就飛出去了。”李泰興致勃勃的介紹,小胖手指指點點道。
李徽饒有興致的聽著。這幾年爆竹煙火在民間發售,百姓們已經習以為常。李泰手中拿著的竹火銃,顯然是民間自製的孩童玩物。李泰喜歡玩鬨,央求親衛們買來玩耍也沒什麼。
不過,李徽很快被李泰拿出來塞進竹筒槍膛裡的東西所吸引。那是一枚細細的竹管。李泰手腳麻利的在竹管底部塞進一枚小炮仗,然後在上方塞進一顆泥丸。之後將細竹筒塞進竹筒後方的空腔之中。
“阿爺,這樣,這樣,然後這樣,就可以點火發射了。”李泰一遍擺弄,一邊道。
李徽心中一動。這種將彈藥合一做成的小竹筒,像極了真正的子彈。那枚炮仗在下方爆裂之後,會將泥丸推出。泥丸之中是沒有火藥的,就跟彈頭一般。
“你站過去,我往你身上試射一枚看看。”李徽道。
阿珠忙道:“對著牆打便是,莫要對著泰兒。”
李徽道:“為何?他可以對著彆人亂打,我不可以對著他身上來一槍麼?他若是怕疼,彆人便不怕疼了?”
阿珠一時語塞,心道:跟自己兒子較真作甚?
李泰倒是叫道:“阿爺說的對,我不怕。阿爺往我身上打。”
說罷,李泰往後走了幾步,挺胸疊肚等著。
李徽嗬嗬一笑,瞄準他的胸口道:“我可要來真的了,你要是怕的話,現在還來得及。”
李泰確實有些怕,但他豈肯認慫。叫道:“不怕。”
李徽笑道:“不錯,有些膽量。”
李徽點著了引線,爆竹啪的一聲響起,然後竹筒口噴出煙霧。泥丸飛出,正中李泰胸前,留下了一灘汙漬。那泥丸是半乾的,打出來之後便附著在衣服上,自然也傷不了人。
阿珠忙拿布巾去擦,李泰渾然不在乎,歡呼一聲上前來笑道:“阿爺,我沒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