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婉兒仿佛看出秦揚想要說什麼,含笑應允。
“此後凶險難料,我不可能把精力都放在你身上。如果遇到亂子,最好是能第一時間護住你,所以……”
“所以,公子的意思是,由你來做我的貼身護衛?”
秦揚見謝婉兒如此說,鬆了口氣:“大體沒錯。”
謝婉兒冰雪聰明,已經猜出秦揚所想,眨了眨眼:“到了夜裡,你我二人依然睡在一起?”
“嗯……如今我們住在客棧,今後還有可能風餐露宿,你最好始終離我不超過十步,否則我無法既護你周全,又保證第一時間組織起其他人。”
“公子說的有道理。不過男女有彆,你我同處一室,先不談我身為女子會引來怎樣的非議,公子難道就不怕彆人背後對你指指點點麼?”
秦揚想了想,還是下定決心:“無妨,其他人都是我的兄弟,不會亂說什麼。就算有人亂說,你我問心無愧,以大局為重,有何懼哉。”
謝婉兒思索一番,忽然發問——
“倘若我問心有愧呢?”
秦揚並未料到謝婉兒會這樣講,不禁啞然:“你……有什麼問心有愧的?我們出門在外,多有不便,我絕非想要占你便宜,隻是想要一切妥當,免得事出突然不好處理……”
一時間,場麵尷尬至極。
忽然見謝婉兒莞爾一笑,秦揚以為是錯覺,不禁揉了揉眼睛。
“不與公子為難了,一切依你便是。”
秦揚趕緊補充:“婉兒你放心,我說的同處一室並不是同床共枕。今夜,你睡床上,我打地鋪,中間用簾席隔開。”
謝婉兒走到秦揚身側,忽然轉過頭:“公子既然要和我同處一室,何必自欺欺人。如此布置,恐怕還是問心有愧。”
秦揚麵色不悅:“你是不相信秦某的話麼?大丈夫一言九鼎,我便和你同床共眠,之後若是在外,每夜也讓你靠在我身邊,便可知是不是問心無愧。你先吃飯吧,我去為你準備馬車,晚上再見。”
說罷,便甩手走出房間。
剛剛走出來,秦揚便發覺失策——他被謝婉兒耍了。再回憶起謝婉兒最後那古怪的眼神,分明是在看自己的笑話。
中計也!
秦揚本想折返回房間,和謝婉兒說道個明白,卻從沒有關嚴的門縫裡,看見謝婉兒趴在桌上。屋內很安靜,可以聽見輕輕的抽泣聲。
秦揚小心翼翼地將門關上,心中慚愧不已。
他這時候才想起,謝婉兒剛剛彆離了最後的親人,心中必然悲痛萬分,之前所有的平靜,隻是在自己麵前故作堅強。
剛才他又犯了大錯,一味地考慮自己的想法,將自己放在大義凜然的乾岸上,根本沒有考慮謝婉兒身為女兒家的感受,惹到她也是必然。
下午過的很快。秦揚準備了一輛罩棚馬車,為了以防萬一,特地找木匠在馬車裡麵加了一層厚木板,還準備了舒適的墊子和被褥。
到了傍晚,終於一切就緒。可秦揚並不想回去,又在街上轉悠了半個時辰,才下定決心。
臨仙居一樓已經坐了不少人,秦揚望去,正是驤騎營的將士們。一問才知道,由於明天要早起,眾將士今晚早一些用餐,並提前打包好各自的備糧。
楊成看見秦揚,表情有些不自然:“將軍……屬下有愧,誤以為將軍沉迷於美色,將無用之人帶入隊伍中。”
秦揚抬頭望去,見看過病的幾個人氣色都好了許多,便知道他們按照方子服藥調養過後,都有了明顯的成效。
這對他來說自然是雙喜臨門,既能讓將士們恢複健康同時,又讓謝婉兒的醫術獲得了大家的認可。
不等秦揚發問,楊成繼續說道:“今日夫人幫助兄弟們看病的事情,大家都已經知道了。下午時分,夫人又為其他身體有些不適的兄弟做了診斷,還讓我們隨身備了些藥,以防不時之需。隻是——還有一件事,想向將軍請教。”
“但說無妨。”
楊成壓低聲音:“夫人是晉國人,如今楚國和晉國開戰,她會不會——”
秦揚沒有把謝婉兒的故事講給楊成,隻是告訴他,謝婉兒同樣是晉國所不容之人。
楊成聽到之後,點了點頭:“是我多慮了,況且她既然嫁給了將軍——”
秦揚這才意識到楊成稱呼謝婉兒為“夫人”是什麼意思。
此時,樓上門房傳來動靜,秦揚抬頭一看,是謝婉兒出了房間,暗暗道了句“怪不得”,終於清楚了緣由——謝婉兒一直在秦揚的房間裡,在其他人眼中,自然以為他二人是夫妻。
不過,看到楊成的態度,秦揚想要解釋的話到了嘴邊又收了回去。如此一來,大家雖然誤會了他倆的關係,卻會更快地接納謝婉兒。
而他現在考慮的是,謝婉兒可不可以接受這種誤會?
想到這裡,秦揚站起身,走到樓梯旁迎了上去。
等謝婉兒下了樓梯,秦揚心生疑惑——他覺得謝婉兒模樣發生了變化,可一時又說不出來變化了哪裡。一陣清香襲來,他不由心亂,脫口而出:“你是不是變化模樣了?”
謝婉兒忽然臉頰紅了起來,躲到秦揚身側,隻聽她用蚊呐之聲說:“你是要羞死我麼?我隻是梳洗了一番。”
秦揚這才發覺,原來謝婉兒將發髻放了下來。青絲如瀑布般垂下,比之前多了幾分嫵媚。
“好像更好看了。那香味是哪來的?”
謝婉兒終於按捺不住了,輕輕地在秦揚胳膊上掐了一下。
“你莫要在大庭廣眾之下胡言亂語了。”
秦揚更加疑惑:“古人雲,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你確實更好看了,我實話實說,為什麼是胡言亂語?”
“你……你這壞人。”
謝婉兒丟下這一句,逃似的跑上樓去,躲進房裡。
秦揚此時如丈二的和尚一般,摸不著頭腦。但他再愚鈍,也知道又惹了謝婉兒,趕緊叫了兩人的飯菜,送上樓去。
推門進去後,秦揚看見謝婉兒正坐在床邊發呆。
“婉兒,我給你送飯菜來了。婉兒——”
謝婉兒抬頭看向他,忽然掩麵笑了:“公子,你要來便來,怎麼叫的像隻老狼一樣。”
秦揚見她並未生氣,心中壓力小了不少,便將飯菜放到桌子上,想招呼她吃飯。
“公子,你過來,坐到我旁邊。”
秦揚不知道謝婉兒叫他做什麼,但還是走過去。剛一坐下,那股清香再次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