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雲聽的目瞪口呆,想反駁卻不知從何說起,不禁低聲嘀咕:“聽起來有幾分道理……可他們都是被你的手下殺的啊?”
秦揚搖了搖頭,裝作生氣:“你這麼想不過是推脫責任,就算我們的刀殺了你的兄弟,可借刀的人是你。你以卵擊石帶著兄弟們送死,我可從來沒主動招惹你們,而今我又放了你,便算你的救命恩人,又為何將救命恩人視為仇人?你若真是條好漢,不妨跟我們去榆安,找到當初頂你名額害你落草的人,我可以助你殺了他,之後,你也該好好反思自己的錯誤,餘生認真懺悔。等你徹底贖清自己的罪後,再來找我尋仇也不遲。”
彭雲頓時頭疼的要死,不禁捂著臉,絞儘腦汁地琢磨。
此時,高正也帶人折返回來,到秦揚身邊耳語一聲:“全都辦妥了,我們的人沒有傷亡。”
秦揚自然不想再次刺激彭雲,讓高正悄悄退開。他並非想和彭雲搞出相逢一笑泯恩仇這種騙騙小孩子的美談,或者說,彭雲根本沒資格跟他談仇恨。不過彭雲是土匪,而且還去過榆安,如果能得到他的助力,一路上會順利很多。
不久,彭雲終於不再糾結。
“英雄,你說的有道理,我可以跟你去榆安。等我把前麵的仇報掉,將來你我之事再說不遲。”
秦揚認真地拍了拍彭雲的肩膀:“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這一路,我們暫時不計前嫌。”
彭雲重重地點頭,再次抱拳。
見此,秦揚心裡樂開了花。誰說讀書無用?隻不過芸芸眾生裡,把書讀明白的人太少罷了。世人隻知道書山有路,一股腦鑽進去,變得呆頭呆腦;卻不知,學海無涯,把書讀的融會貫通才是最深刻的道理。
過了一個時辰,已經到了下午,被迷倒的夥計們才一個接一個地醒過來。這中間,秦揚早就安排人手處理好了現場,並按彭雲所說,去五梅山打了個來回,把他山寨裡一些銀票取了出來,其他物件就留在山上了。
之前秦揚斬了那個做內應的夥計,正好多出來一輛馬車,讓彭雲來駕馭。
彭雲不僅帶走了積蓄,還將兩麵從五梅山上拿來的藍底繡梅小旗插在第一輛馬車上。
“這是我山寨的標旗,路上其他響馬看見,就知道這趟鏢我五梅山已經拿了,認識我的就會給個麵子,不再打主意。”
秦揚順手摸了摸旗子,說:“你的山寨靠近臨陽,豈不是近水樓台先得月?”
彭雲翻身上車:“如果是臨陽出來的鏢,我們自然先得,可還有很多鏢是趕來臨陽的。再說,大家都是道兒上的,拿夠自己山寨吃喝的即可,不能把事做絕,不給其他人活路。”
秦揚也策馬回到隊伍前方,經過謝婉兒的馬車時,忽然聽到謝婉兒喚他:“公子,我有幾句話跟你說。”
秦揚一步從馬背跳到車板上,掀開棉簾,隻見謝婉兒雙手抱著琵琶,倚靠在一邊。秦揚也不拘束,直接坐在她旁邊。
“什麼事?”
謝婉兒心不在焉地撚了一下琴弦:“公子,剛才你好嚇人,那夥計不過是罵了我一句,你就把他殺了。”
秦揚知道謝婉兒是女兒家,骨子裡排斥打打殺殺,更何況今天在她身邊一劍斬了人,難免會讓謝婉兒不適。
“他要不是羞辱於你,我可能會多問些事,留他半條命。你看我殺人是不是很害怕?”
謝婉扭過頭不去看他,手指隨意地撥弄著琴弦。
過了好一會,她才輕聲說:“不,一點都不害怕。”
秦揚看她是故作鎮定,不禁覺得有趣,調侃道“你不要說大話,今天好歹還捂住你的雙眼,下次保不住就讓你看個真切。”
謝婉兒看秦揚自顧自的笑著,似乎有些氣惱:“好,下次我一定看。不過,你可不要把血濺到身上,任誰看了都知道你殺過人了。”
秦揚低頭一看,才注意到衣角處沾染了血漬。方才一直指揮調度,隻顧著讓其他將士檢查遺漏,忘了自己也該處置一番,幸虧謝婉兒提醒。
此時,謝婉兒從身後摸出把剪刀,將秦揚衣角捏起,認真地比對了一下,幫他把衣角剪下來。
“你帶著剪刀做什麼?”
謝婉兒頭也不抬:“等公子想輕薄我時,捅你幾下。好了,把這個拿出去處理好。”
秦揚接過剪下的布料,鑽出馬車。
楊成已經安排所有人馬就位,他回到在隊伍最後,確保後麵萬無一失。
秦揚拍馬趕到隊伍前方。
“出發!”
……
車隊又走了兩個時辰,天色漸漸暗下去。
此時已經離開臨陽近百裡,按照彭雲的說法,尚且還在五梅山的勢力範圍。
等再走二十裡路,過了西行第一個鎮子——梅南鎮後,就已經是其他家土匪的地段了。
不過五梅山的土匪已經被剿滅,秦揚也不必擔心夜路。
趁著天還沒黑,他命令車隊加速,在梅南鎮落腳。
梅南鎮因為落在臨陽通向晉西的官道旁,鎮上客棧居多,就算住滿,民家給些住費也可以借宿。
秦揚等人到達鎮子時,天色基本已經徹底黑下去。
臘月裡客棧人不至於滿員,卻還沒有一家可以直接容納百人。
秦揚考察一番,選了兩個隔街對門的客棧,讓眾人安頓下來。
雖然出了臨陽,查的不再那麼嚴苛,不過高正還是給秦揚和謝婉兒安排在同一間房裡。當然,兩人對此並未提出異議。
如此一來,出城的第一天,便有驚無險平安度過了。
晚間,高正安排眾人給馬匹添了草料,安置好一切後,來到秦揚房間。
謝婉兒本想出去留兩個人在屋裡談話,但被秦揚攔住了。
憑借謝婉兒的聰慧,早就看出他們不僅不是晉國人,還要來此搞出是非。可營救雲湘公主的任務是軍中機密,秦揚自然不會主動提起,也沒必要刻意避諱她。
高正進屋後,和秦揚坐在屋中間的桌子旁,謝婉兒則聽了秦揚的話,靠在床邊擦拭著琵琶。
“將軍,雖然彭雲現在跟著我們,也沒什麼能耐再鬨出風浪,不過以防萬一,我還是安排人手盯緊他。”
秦揚並未反對:“好,內部之事,你儘管處置,如果遇到難以決策的問題,再和我商議。明日行程如何?”
高正將懷中地圖取出,展開在桌麵上,手持燭台,指著圖上的梅南鎮:“我們現在這裡,距離下一個鎮子——同穀鎮還有四百多裡路,按照目前行進的速度最快也需要三天。這三天的夜晚恐怕不太好過,這次雖然馬車拖延了速度,可也能多拉一些隨行物品。我剛剛已經讓人從鎮上急購一批棉被,平時就鋪在馬車上,晚上露營時也能讓兄弟們好過些。”
秦揚點了點頭,又問:“到同穀鎮這三百裡路之間,土匪響馬的勢力是如何分布的?”
高正用手指在地圖上劃了兩道:“按彭雲的說法,這一段有兩家匪人,都比較好擺平。前半段的匪人和彭雲交情不錯,可以打個招呼就不會被為難;後半段的飛雲堡就沒那麼容易了,據說得交些買路財,我打算由李掌櫃的夥計來打點。”
秦揚思考了一會,說:“不可想的這麼簡單。彭雲的麵子值多少尚且不論,咱們馬車這麼多,保不準遇到見財起意的直接翻臉不認人。我們可以先禮後兵,寫兩個拜帖,準備好過路錢。如果遇到土匪,隨時準備戰鬥,絕不可怠慢。”
“遵令。那就不打攪將軍和夫人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