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腿正要跨進門,話還沒出口,突然頭皮一陣發麻,頭發都根根豎起,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到頭頂,我“啊”的一聲叫了出來,整個人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樣,僵在原地挪不動腳了。隻見門口擺著兩個煞白的紙人,那紙人通體雪白,直勾勾地瞪著我,沒錯,就是瞪著,按理說紙人是不能畫上眼睛的呀,傳說紙人一旦畫上眼睛,就會有不乾淨的東西附上去呢,此刻它們那眼睛仿佛透著詭異的光,好似正窺視著我的靈魂,讓人不寒而栗。
秦幽聽到我的叫聲,回頭看了看我,又瞅了瞅那紙人,隻是簡短地說了句:“彆怕,這是家人,沒事。”
我瞪大了眼睛,聲音都有些顫抖地說:“家人?你開什麼玩笑,這……這看著太邪乎了!”
秦幽微微皺眉,眼神裡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低聲說:“哥,有些事兒現在沒法跟你細說,你信我就行,它們不會傷你的。”
我心裡雖然還是害怕,但看著秦幽那副認真的樣子,也不好再多說什麼,隻能硬著頭皮,腳步發顫地跟著他往店裡走。
一進店,一股更為濃鬱的寒意撲麵而來,那感覺就像瞬間掉進了冰窖深處,冷得我渾身一哆嗦。店內光線昏暗至極,僅靠著幾支蠟燭在角落裡幽幽地燃著,燭火搖曳不定,好似隨時都會被黑暗吞噬。那微弱的燭光在牆壁、地麵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光影跳動著,仿佛一群幽靈在無聲地嬉戲,讓店內的一切都籠罩在一種詭秘莫測的氛圍之中。
正對著門的地方,擺著一個頗具年代感的櫃台,那櫃台像是用古老的檀木打造而成,木質堅硬,卻也被歲月刻下了深深的印記。桌麵的木紋猶如歲月的脈絡,細密而又滄桑,一道道劃痕縱橫交錯,仿佛在訴說著往昔的故事。有些地方的漆已經剝落,露出了原本的木色,那木色在燭光下泛著黯淡的光澤,透著一種古樸而神秘的氣息。櫃台的邊角經過長久的摩挲,變得圓潤光滑,仿佛被無數雙手撫摸過一般,見證著歲月的流轉。
櫃台的一側,擺放著一個古樸的酒壺和兩個粗瓷大碗,酒壺的造型典雅,壺身上有著精美的花紋,那些花紋在燭光的映照下,仿佛有了生命一般,隱隱流動著神秘的光暈,好似在悄悄透露著什麼古老的秘密。酒壺的把手被摩挲得油光發亮,看得出平日裡經常被人把玩。那兩個粗瓷大碗,碗口略顯粗糙,帶著手工製作的獨特質感,碗身上有著幾處不規則的凸起,卻也正是這種不完美,讓它們更具古樸韻味。酒已經滿滿地倒在了碗裡,散發著醇厚的酒香,在這滿是神秘氣息的紙紮店裡,這酒香竟成了唯一的一抹溫暖,也足見秦幽確實按我說的備好了酒。
櫃台後麵的牆上,掛滿了各式各樣的紙紮物件,宛如一個紙紮的世界呈現在眼前。瞧那紙紮的房子,雕梁畫棟,飛簷翹角,門窗上還糊著薄如蟬翼的紙,仿佛能看到屋內的陳設,細致得讓人驚歎。紙紮的車子也是栩栩如生,車輪、車轅、車廂一應俱全,仿佛隻要一聲令下,就能在另一個世界的道路上轆轆前行。還有那些紙紮的人偶,形態各異,活靈活現。有身著華麗古裝的女子,麵容姣好,蛾眉微蹙,眼神中透著淡淡的哀愁,仿佛有著無儘的心事;也有身著長袍馬褂的老者,麵容和藹,卻又透著一股神秘的威嚴,拄著的拐杖仿佛能敲開陰陽兩界的大門。這些紙紮物件在燭光的映照下,投下奇形怪狀的影子,影子在牆壁上扭動、變幻,好似它們隨時都會掙脫紙張的束縛,活過來一般,看得人心裡直發毛。
再往店裡深處望去,角落裡堆放著一些尚未完工的紙紮材料,一遝遝的彩紙、竹篾雜亂地擺放著,旁邊擱著幾把剪刀、漿糊刷子,仿佛剛剛還有人在這裡忙碌著,將對逝者的思念與祝願融入這些紙紮之中,賦予它們彆樣的意義。而在另一邊,有一個小小的供桌,桌上擺著一個香爐,香爐裡插著幾支燃儘的香,香灰堆積在爐中,宛如一座小小的灰色山丘,無聲地訴說著過往在這裡舉行過的神秘儀式,以及那些隱藏在紙紮背後的故事。
我走到櫃台前,搓搓手,試圖驅散些寒意,對秦幽說:“兄弟,你這店陰森森的,你還有心思備酒呢。”
秦幽拿起酒壺,又給兩個碗裡添了些酒,然後端起一碗,朝我舉了舉,說:“哥,來,先喝著暖暖身子,彆管那些有的沒的,有我在呢。”
我接過酒碗,仰頭喝了一大口,那酒一入口,火辣辣的感覺順著喉嚨直往下衝,確實讓我暖和了些。幾杯酒下肚,我感覺腦袋有點暈乎乎的,看著秦幽,猶豫了一下,說道:“兄弟,哥明天打算離開縣城了。”
秦幽聽了這話,臉上並沒有顯出多少意外的神情,隻是眼神變得有些黯淡,他默默地又喝了一口酒,然後麵無表情地說:“去哪兒呢?”
我歎了口氣,搖搖頭說:“我也不知道,我總得出去把我失去的東西找回來呀。”
秦幽聽了,微微皺了皺眉頭,看著我,緩緩地說:“哥,你走不了,即使你走了不出一個月你還是會回來的。”
我一聽就愣住了,有些生氣地說:“咋的,你還能綁著我啊?”
秦幽黯然地低下頭,沉默了一會兒,才輕聲說:“哥,你誤會我了,是你自己回來的,不是誰叫你回來的。其實我師傅在世的時候就給我算過一卦,說我會和一個比我大5歲的人羈絆一生,是魚水命呢。”
我瞪大了眼睛,滿臉疑惑地說:“魚水命?啥意思啊?你這說得我一頭霧水的,我咋就跟你有這啥羈絆了呀?”
秦幽抬起頭,看著我,眼神裡透著一絲無奈,說:“哥,現在沒法跟你全解釋清楚,這事兒挺複雜的,反正你就記住,有些緣分是注定的,不是想斷就能斷的。”
我皺著眉頭,心裡還是不太信服,嘟囔著說:“哼,神神叨叨的,我就不信我還非得回來不可。”
秦幽聽了,隻是輕輕歎了口氣,又悶頭喝了一口酒。
沉默了一會兒,秦幽像是突然回過神來,他抬起頭,看著我說:“哥,你等我一下,12點了,我去把燈籠點著,如果今天發生了什麼事,你不要害怕,也許這也是你的命。”說完,便放下酒碗,朝門口走去。
我看著他的背影,心裡越發覺得今晚這紙紮店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詭異勁兒,可事已至此,也隻能在這兒等著了,隻是心裡的不安卻是怎麼也壓不下去呀。我衝著他的背影喊道:“哎,你快點啊,這黑燈瞎火的,怪嚇人的呀!”
秦幽頭也沒回,隻是擺了擺手,說道:“知道了,哥,你在裡頭待著彆動就行。”
我無奈地站在那兒,眼睛盯著門口的方向,心裡七上八下的,不知道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事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