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濃稠得像化不開的墨,沉甸甸地壓在四周,一絲光亮都透不進來,唯有那燭火在角落裡孤獨地搖曳著,光影在斑駁的牆壁上詭譎地跳動,仿佛隨時都會被這死一般的寂靜給扯碎。水桶裡,水麵被攪起潘琦道道漣漪,一圈圈地向外擴散,打破了原有的靜謐,也讓我和秦幽的心湖泛起了層層疑惑的波瀾。
我瞪大了雙眸,眼中滿是驚愕與不解,嘴巴微張,半晌才喃喃道:“這書居然徑直沉到水桶底了,按常理來說,不應該是輕飄飄地浮在水麵上嗎?這也太不合常理了呀!”秦幽呢,隻是微微皺了皺眉頭,臉上依舊波瀾不驚,隻是那深邃的眼眸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詫異。
就在這時,窗外猛然炸響一聲巨響,宛如平地驚雷,我整個人像是被電流擊中一般,猛地一顫,差點沒把手裡攥著的衣角給扯破了,嘴裡忍不住罵罵咧咧起來:“這是誰家啊,放個炮竹聲音這麼大,真是有錢燒得慌呀!”秦幽卻隻是輕輕“咦”了一聲,隨後不慌不忙地伸手把書從水桶裡撈了出來,一邊用手輕輕擦拭著書,一邊微微歪著頭,滿是疑惑地說道:“哥,不對勁兒呀,這書如此之輕,怎麼就直接沉到水底了呢?而且你瞧瞧,這書從水裡拿出來,居然一點水珠子都沒沾上呢。”
我趕忙湊過去,同樣滿腹狐疑地伸出手摸了摸那書,看著封麵上那“地門秘錄”幾個字,越發覺得透著一股子詭異勁兒,不禁咂咂嘴說道:“是啊,也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麼稀罕材質做的,輕得好像一陣微風拂過,就能把它給吹散了似的。咱們現在也確實沒那本事去研究這書是什麼材質的呀,畢竟咱都還年輕,二十多歲的年紀,以前總覺得自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啥都懂、啥都明白,現在看來,不過是年少輕狂,這天地如此廣袤無垠,咱們見識過的不過是九牛一毛罷了。”
說著,我下意識地翻開了那本書,心裡想著,說不定裡麵會記載著這書的材質相關內容呢。可這一翻開,我頓時呆若木雞,眼睛瞪得老大,衝著秦幽大聲喊道:“秦幽,這書怎麼裡麵空空如也啊,這到底是啥情況呀?”秦幽聽聞,一把將書奪了過去,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神色,急切地說道:“不可能吧,這麼神秘莫測的玩意兒,怎麼可能啥都沒有呢?”說著,他快速地翻動著書頁,沒一會兒,就漲紅了臉,惱怒地衝我喊道:“大林子,你可彆鬨了行不行啊,這上麵明明白白寫著字呢,你有意思沒呀!”
我一聽這話,也顧不上秦幽樂意不樂意了,又趕忙伸手把書搶了回來,再次翻開,仔仔細細地查看起來。我一會兒把書湊到蠟燭那昏黃的火苗下,眯著眼睛仔細端詳,一會兒又變換著各種角度,斜著、上下左右地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甚至還心急火燎地跑到二樓,在明亮的燈光下反複查看,可不管我怎麼看,那書頁上就是乾乾淨淨,啥字都沒有呀。期間,我和秦幽還多次交換著查看,可結果就是他信誓旦旦地說有字,我卻瞪大了眼睛,怎麼也瞧不見半個字的影子。
我實在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好幾次扯著秦幽的衣袖問道:“既然你說有字,那到底寫的啥內容呀?”秦幽每次都是眼神閃躲,支支吾吾地不肯明說。這下我可徹底不耐煩了,再加上外麵那炮竹劈裡啪啦響個不停,那聲音就像在我心頭不停地敲鼓,吵得我心煩意亂,我一下子就火冒三丈,衝著秦幽大聲吼道:“你是不是有啥事兒瞞著我呀?要是涉及到你的隱私,你不想說也就罷了,可咱們是過命的兄弟呀,有啥不能攤開來說的呢?”
秦幽看著我是真的急了,臉憋得通紅,就像熟透了的蘋果一般,好半天才像個犯了錯的孩子似的,低著頭,小聲地說道:“我……我不認識字。”我一聽這話,頓時愣在了原地,眼睛瞪得像銅鈴一樣大,滿臉驚愕地看著他,半晌才回過神來,難以置信地說道:“這都啥年代了,居然還有人不認識字呀!你才20歲呢,怎麼會不認識字呢?”秦幽羞得滿臉通紅,撓了撓後腦勺,有些不好意思地嘟囔著:“師傅說,學認字沒啥大用處,能認識1234567就行啦。”我聽了這話,先是一愣,隨後實在是憋不住了,“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倒不是故意嘲笑他不識字,隻是平日裡秦幽在我麵前向來都是一副冷酷到底、泰山崩於前都麵不改色的模樣,沒想到這會兒卻因為不識字鬨出這麼個笑話來。
就在這時,外麵突然刮起一陣狂風,那風呼嘯著,像是一頭發怒的野獸,狠狠地撞擊著門窗,把門拍得嘎吱嘎吱作響,那聲音在這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陰森恐怖。我心裡“咯噔”一下,神色緊張地對秦幽說道:“你聽,是不是有客人來了呀?”秦幽卻依舊一副不緊不慢的樣子,慢悠悠地看了看表,神色淡然地說道:“沒事,彆大驚小怪的,咱們繼續研究這書吧。”
接下來,我又因為秦幽不識字這事兒沒忍住笑了好幾次,結果每次都被秦幽按在地上“教訓”了一番,我被折騰得連連求饒,好不容易被放開後,我強忍著笑出來的淚花,帶著幾分調侃的意味問道:“秦幽,那你不認識字,你能不能費點兒勁兒給我把那字給畫出來呀?”說著,我又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秦幽沒好氣地白了我一眼,撇撇嘴說道:“大林子,行啊,還是你鬼點子多,說乾就乾唄。”
說完,秦幽就開始在屋裡翻箱倒櫃地找起來,折騰了好半天,才從角落裡翻出一個筆頭都快磨平了的鉛筆頭。彆看秦幽不認識字,可他做起事來還挺認真的,隻見他拿著鉛筆頭,一筆一劃地在紙上描摹著,費了好大的勁兒,花了將近半個多小時的時間,終於把字給畫了出來。我趕忙湊過去,一邊看著那歪歪扭扭的字,一邊絞儘腦汁地連蒙帶猜,總算是拚湊出了這樣一首類似詩的文字:
混沌初開餛飩凝,雙神執妄起紛爭。
塵寰利藪紛紜繞,乾戈難息歲嶸崢。
齟齬盤桓難解化,遺付後昆探杳冥。
乾坤同本根源共,陰陽逆順隱玄情。
秦幽撓了撓頭,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一臉茫然地看著我,苦著臉問道:“哥,這寫的都是啥意思呀?我怎麼一句都看不明白呢?”我忍不住嘴角上揚,帶著幾分調侃的語氣說道:“看吧,讓你平時不多讀點兒書,這下傻眼了吧,還是讀書好呀!”接著,我微微眯起眼睛,思索了一會兒,對他說道:“這前半部分呀,我琢磨著應該是在講你們傳說裡的某位大神的故事呢,好像當時他們之間起了紛爭,可又沒能妥善解決,最後估計是達成了某種約定,讓後人來接著處理這些遺留的問題呢。不過這最後一句‘乾坤同本根源共,陰陽逆順隱玄情’,我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太明白到底啥意思。”
秦幽聽了我的話,原本平靜的臉上瞬間變得嚴肅起來,眼神裡透著一絲冷峻,他微微眯起眼睛,冷冷地說道:“哥,你說這最後一句會不會和我師傅說的魚水命有啥關聯呀?”我一聽這話,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臉漲得通紅,沒好氣地說道:“我都不知道啥是魚水命呢,我都問過你多少次了,你每次都跟個悶葫蘆似的,啥都不說呀!”秦幽麵露尷尬之色,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吞吞吐吐地說道:“主要是我自己也不是太清楚呀,怕說錯了鬨笑話,我現在說還不行嗎?”我佯裝生氣地瞪了他一眼,提高了聲調說道:“說呀,還磨蹭啥呢,等土豆生豆芽呢呀?”
秦幽這才滿臉難為情地開口說道:“在我很小的時候,師傅就跟我說,我的命是水命,而且還是大海水呢。不過我這水呀,和旁人的不太一樣,按現在的說法,一般的魚在我這水裡可活不了。”我一聽,忍不住撇撇嘴,接口道:“喲,你的意思是我是那魚命呀?我咋從來沒聽過這說法呢,我倒是聽過雙魚座,你這說法也太牽強了吧!”秦幽沒理會我的調侃,隻是自顧自地繼續說道:“師傅說過,這隻是個比喻,意思是必須得有和我命相生相克的一種命格,才能一起度過人生中的那次大難,不然的話,可是會有滅族的大禍呢。”我不屑地哼了一聲,滿不在乎地說道:“那有啥好怕的,反正我現在就孤家寡人一個了,沒啥可顧慮的。”秦幽卻臉色陰沉得像暴風雨來臨前的天空,壓低了聲音,緩緩說道:“不是那麼簡單的事兒,是所有和你一個姓的都會……”
聽秦幽這麼一說,我隻覺得後背一陣發涼,仿佛有一股寒氣從腳底直往上冒,心裡湧起一股莫名的恐懼。就在這個時候,我的手機突然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那鈴聲在這寂靜又透著絲絲詭異的氛圍裡,顯得格外刺耳,嚇得我又是一哆嗦,我趕忙手忙腳亂地拿起手機看了一眼,然後一臉詫異,帶著幾分緊張的神色看向秦幽,說道:“是林婉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