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無依那雙平靜如湖麵的眼給陳秋宛潑了盆冷水。
她低下頭,眼眶悄悄的紅了,過了會兒再抬頭還是那樣微微揚起的弧度。
“也不知道憑你這樣美的一張臉能有幾日寵。”
“男人的寵愛爭來爭去也就那麼回事兒,還是手裡的銀錢最是實在。”
陳秋宛沒等蘭姨回轉,起身徑直出了鋪子,帶著丫鬟走了。
柳無依喝了半盞茶,蘭姨才從內間走了出來,柳無依起身拿了自己選中的那盒口脂和春桃喜歡的那盒遞給她身後的小丫頭,讓包起來。
小丫頭在一旁為柳無依打包選中的兩盒口脂,蘭姨看著已經梳成婦人發髻的柳無依歎了口氣:“你彆同秋宛計較,她太驕傲了,從前在教坊司樣樣都要最拔尖。”
“嫁人了也是,男人的寵愛和子嗣都想要,正妻無法容她,今年開春剛滑掉一個男胎,後腳陳少卿就抬了新人進門,她如今的日子也不好過。”
柳無依怔在了原地,她有預料陳秋宛如今過得不大好,卻沒想到是這樣不好。
三年前陳少卿四抬大轎風風光光迎了陳秋宛進門,教坊司的姐妹都說她好福氣。
柳無依有些為她難過,搖了搖頭:“我並不在意她說的話。”
蘭姨見她神情有些低落又拉過她的手道:“也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是靠不住的,善良本分,重情重義或是願意交托與你身家的都是好兒郎。”
柳無依這個姑娘她看了五年,心裡是有成算的,不清高,不矯情,做人做事從來堅守本心,她也看好柳無依能成為又一位轟動齊國的花魁,可現下她嫁人了,想必也是選得極好的兒郎。
說起男人,柳無依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澹台迦南,可市井之中對他的形容多是陰險毒辣,狡猾如狐之類的,至於他的身家自己更是沒有資格拿取。
那又何妨,她又不是奔著要和澹台迦南談情說愛去的,像在教坊司裡那樣,對頂頭管事嬤嬤敬著,維持親近著,也能過。
如今他也應了自己,隻要自己好好守著孩子過,他就願意為柳家翻案。
既如此,她還有何求呢?
柳無依收斂起自己的思緒輕鬆地笑笑:“蘭姨說的是。”
叫春桃進來付了錢,柳無依帶著東西出了鋪子,蘭姨送到門口笑著說下次再來。
上了馬車,春桃高興地把玩著手裡新得的口脂盒子,翻來覆去的看很是喜歡。
春蘭見了忍不住說:“主子,這小地方哪裡還能去第二回,也不怕用了得病。”
春桃聞言眉毛一豎,小圓臉一板:“你說的這叫什麼話。”
春蘭反駁道:“我在外麵都聽路過的人說了,那老板是教坊司出來的。”
“教坊司出來的怎麼了?你還給人為奴為婢呢,高貴到哪去了?人沒偷也沒搶,正經開鋪子賣脂粉,乾你什麼事兒?”
柳無依聽了撲哧一聲樂出了聲:“好桃兒,你這張嘴可真厲害。”
春桃見柳無依沒有生氣的意思,對著春蘭揚了揚下巴,分外得意。
春蘭想說家世代在高門大戶裡做奴婢自然比這些人高貴,可想到確實也隻是奴婢罷了,一時氣結,不再開口,隻往外坐了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