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昭漸漸冷靜下來,想起方才流進心裡的那股梔子花香,以及那股悸動帶來的異樣,仿佛似曾相識,是什麼時候有過呢?
他垂眸凝視蕭茗的臉,仔細思索著。
看著她眼角噙的淚,霎時恍然——一年前,他與她初見。
那時,她爹娘剛過世,瘦瘦小小的她,一襲素白衣袍,蜷縮著跪在他的馬蹄前,求他護著她的時候,眼裡也是這樣噙著一汪淚。
委屈巴巴的。
她說她可以當他的丫鬟,可他身邊隻有小廝,沒有丫鬟。
她又說她可以為他去死,可他不想讓她去死,她長得挺可愛的。
他當時很好奇,她都如此落魄了,還可以為他做什麼?
忽然,她麵色凜然,視死如歸一般,說願意為他溫身暖榻……
笑死。
他淩家大公子眸如點墨,麵若美玉,冰清玉潔,玉樹臨風,汗血寶馬之上威風凜凜的少年將軍,更是上京城裡多少姑娘的春閨夢裡人,像她這樣不情不願,見了他跟倒了八輩子血黴的——
唯獨她一個。
他點點頭,這個條件他接受了。
想到這裡,淩昭恢複了往日淡然的麵孔,如釋重負——他還以為自己喜歡上她了,幸好隻是一瞬間的觸景生情罷了。
這樣劣跡斑斑又不端莊賢淑的女人,他怎會喜歡?
“淩公子,我當真不是故意的。”
他朝她擺擺手,緩緩吐出兩個字:“無妨……”
還好,他沒有責怪她,蕭茗又道:“天色不早了,那我回去了。”
他點點頭。
蕭茗福了福身,朝著垂花門的方向走了兩步,突然想起什麼,又折回去,從他手裡摳出了那枚被水泡化了的唇脂,朝他晃了晃。
“禮物我很喜歡,謝謝你。”說完,衝他桀然一笑,那腮邊若隱若現的小渦,仿佛三月春光,雲動花影。
淩昭渾身一滯,好不容易揣回肚子裡的心,又跳回到了嗓子眼。
隨風偷偷瞟了一眼他主子傻楞的模樣,彎彎唇:“公子,茗姑娘笑起來真美,小的都看呆了……”
說的就是呢。
真美。
淩昭回過神,眼神剜了一刀:“讓今笙給我盯緊了,若是敢把東西扔了,我要她好看!”
剛穿過垂花門,蕭茗忽然覺得後頸子一陣發寒,她頓住步子左右看了看,“奇怪,也沒風啊……”
——
天淨風清,月淡星朗,春日的夜裡十分宜人。
銅鏡前,蕭茗輕柔的擦拭著濕發,許是剛沐浴完,她的麵頰被浴房裡的熱氣蒸得粉嫩發紅,配著一襲薄紗寢衣,整個人格外嬌豔。
不經意一瞥,見妝奩台子上放著的那堆小錦盒,她突然眸光一閃,扭身把青竹和春兒喚進來:“你們兩個進來瞧瞧,看中了便拿走。”
青竹和春兒從門外進來,絞著帕子,猶豫半天,想拿又不敢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