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寄奴意外極了。
出了人命,還鬨到了官府,本是極不光彩的事。
葉思源素來極重臉麵,她已經準備好了承受一番怒斥,但此時父親是什麼意思?
若她前世聽聞此話,必定欣喜若狂。
但有過那樣不堪經曆後,她早不是個心思單純的人。
此時她心中更多的是困惑,
侯爺何曾如此慈祥?前世回府,她足足等了幾日,才有幸麵見生父,
那時……那時……
不對!這老登起疑了!
她不動聲色瞥了眼屍體,心中有了猜測。
同時心中忍不住腹誹:
上輩子是麻袋嗎?這麼能裝!
老登能裝,她更能裝。她輕抬起頭,露出青紫勒痕。
乍一看到勒痕,饒是葉思源平日沉穩,也有些心驚。
他是武將,一眼便看出,那是人手掐出來的。痕跡太重,可見下了死手。
若說不震驚是假,但他是習武之人,自是知曉,若有功夫在身,做假也不是難事。
明明這姑娘身體單薄,似乎能被一陣風吹走,但他就是覺得,這丫頭不像看起來那麼簡單。
他出身貴胄之家,後宅醃臢事見過不少。他不聞不問,不是不知,而是不屑。
王侯將相子嗣,若是連後宅事都玩不明白,便活該出局。
而看著一旁的屍體,他心中有了猜測:
要麼是她殺的,要麼是來殺她的。
不論是哪種情況,這姑娘都不簡單。
他調整心態,露出不忍神色,聲音都帶上幾分顫抖,繼續試探道:
“你的脖子……何人如此大膽!你放心,為父一定替你做主!”
李寄奴心中冷笑,若是等他做主,自己早就投胎了,
但戲還要繼續演。
她麵色驚恐,眼淚撲簌簌流下,
“是容嬤嬤,她約女兒去湖邊,想掐死我……”
看著眼前姑娘,葉思源覺得自己思路在被牽著走。他不願如此,但還是忍不住問出聲:
“她是奴才,為何如此?”
李寄奴眼淚依舊不停,她渾不在意的抹了把臉,又吸了吸鼻子,甕聲甕氣:
“因為,因為嬤嬤記恨我打了她。在湖邊,她說我是鄉下的泥腿子,不配做侯府主子,便要掐死我。我拚命掙紮,這才落水。”
那種被牽著走的古怪感覺又來了,葉思源討厭不能把控的感覺。
但一時他又沒有太好的想法,
更何況,他也真的好奇,這姑娘接下來能說出什麼,
“你打了她?為何?”
李寄奴的嘴角不動聲色扯了一下,
“鳳鳴山上一位姑姑曾教導我,若是奴才沒規矩,主子就要教訓。不然主不主、仆不仆……”
李寄奴洋洋灑灑說了很多,但葉思源在聽到鳳鳴山的姑姑後,腦中轟的一下。
就是那種古怪感覺,他在被牽著走!
他幾乎可以肯定,這姑娘說了這麼多,就是為了說出鳳鳴山。
可明明每次都是他先開的口。
心中似一團亂麻,捋也捋不清。
他重重歎口氣,想不明白便不再想,問出最感興趣的事:
“聽你如此說,那應當是位識大體的姑姑。你可知,那姑姑如何稱呼?”
李寄奴不再掩飾,似想起開心之事,勾起嘴角,
“我一直喚她錢姑姑!”
葉思源輕輕閉上雙眼,知道自己已經徹底被這姑娘拿捏住了。
在鳳鳴山,姓錢,又懂高門規矩的還能有誰?
自是當今聖上生母、聖母皇太後的掌事姑姑,錢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