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東鎮有田地三百二十六萬畝,薊州鎮有一百零八萬畝,宣府鎮有六百三十一萬畝,大同鎮有七百零三萬畝,寧夏鎮有五百八十七萬畝,甘肅鎮有四百六十萬畝。
合計兩千八百一十五萬畝,這個數字跟洪武年間有差異,但相差不遠。”????張居正說道:“皇上,這些土地如何處置?”
“這些田地地處九邊,多乾旱苦寒,種地產出貧瘠,朕決計把它們大部分改成牧場。”
張居正一愣:“改成牧場?”
朱翊鈞看了他一眼。
你是不知道未來幾十年,大明會進入小冰河期高峰期,天氣變得越來越極端。
北方多乾旱,以前富庶的山西、陝西和河北等盆地、平原地區,都要飽受乾旱之苦。
更靠北的九邊田地就更不用說了。
耗費大量人力物力去耕種這些田地,還不如去開發湖廣以及東北的廣寧、沈陽一帶。
真遇到了大天災,糧食不夠吃,還可以再苦一苦日本、暹羅、真臘和天竺的百姓們。
我們有這麼多商品,還有這麼多戰列艦和火炮,他們一定非常樂意跟我們自由貿易的。
與此如此,還不如退耕還牧,讓九邊脆弱的生態環境恢複一些。
張居正卻從另一方麵考慮。
“蒙古左右兩翼歸附大明,直屬宣徽院。教化綏撫還需要幾十年,九鎮可減少兵馬定額,但不能完全裁撤。”
“張師傅說得對。蒙古左右兩翼,我們要從政治上進行羈置,經濟上進行控製,文化進行同化,宗教上進行安撫。
教化還需要幾十年,九鎮可改為城鎮,但兵馬不能全部撤並。
所以朕決定把這些退耕還牧的田地,分給鎮衛軍騎兵家眷,讓他們放牧,圈養牛羊馬匹。”
“分給鎮衛軍騎兵?”
張居正明白朱翊鈞的想法了。
蒙古左右兩翼的騎兵屬於翼衛軍,性質跟內地營衛軍差不多。
鎮衛軍則屬於大明直屬的正規常備軍。
張居正讚許地點點頭:“皇上英明。我們必須手裡有兵馬利刃,蒙古人才會畏威懷德。
現在漠南蒙古人分左右兩翼,但朝廷手裡也必須有足夠的牧場和牧民,提騎兵兵源和戰馬。”
與張居正達成了默契,朱翊鈞繼續往下說。
“高拱清丈田地,除了九邊,北直隸、山西、陝西和河南的清丈工作也完成了,北直隸增加了四百九十九萬畝,計八千六百零一萬畝。
河南增加了六百四十三萬畝,計一萬萬零四十六萬畝。
山西增加了六十一萬畝,計四千二百四十七萬畝。
陝西增加了四十萬畝,計五千零三十五萬畝。”
山西和陝西被清丈出來的隱匿田地集中在九邊,腹地被清丈出來的隱匿田地並不多。
張居正接著說道:“山東增加三千六百五十八萬畝田地,計一萬一千六百六十六萬畝。湖廣增加五千五百一十九萬畝,計九千一百六十三萬畝。
南直隸增加了二百三十三萬畝,計六千零五十八萬畝。
浙江增加了四百五十九萬畝,計五千六百三十萬畝。
江西增加了六百一十五萬畝,計四千九百二十七萬畝。”
高拱倒台後,張居正舉薦王國光接手戶部,接過了清丈田地工作,加快了動作。
直接借調了國子監、金台諸學院以及崇義、龍華等公學數千學子,組成上百個工作組,就地招募上萬名秀才諸生,深入到田間地頭進行清丈。
因為阻礙田地清丈,從隆慶元年開始,朱翊鈞殺了上千宗室,以衍聖公府親眷為首的各地豪右上千戶,以及大大小小的官吏,足足兩三萬人,堪比洪武年間的胡惟庸和藍玉兩大案。
嘉靖初年的大禮儀跟它比,簡直就是和風細雨。
當然了,這些人是以謀逆、大不敬、不遵藩禮、貪贓枉法、徇私舞弊等各種罪名被分開陸續斬殺、處絞。
但有心人都知道,這些人丟命的根本原因是跳出來阻礙了皇上欽定的田地清丈工作。
尤其是山東,前期不僅阻礙田地清丈工作,居然敢毆打和殺害清丈工作組。
皇上大怒,“羅織各種罪名”,衍聖公府被殺得隻剩下衍聖公一脈,山東世家豪右被殺了上萬人,流放沒籍的數以萬計。
這種高壓勢態下,各地真沒人有膽子再耍橫阻礙清丈。
被清丈出隱匿田地頂多是以後足額納賦。
要是阻礙清丈,真得會全家福貴的。
所以進展非常快,隻剩下四川、雲貴、福建、兩廣和安南還沒有完成清丈。
朱翊鈞站在湖邊,雙手籠袖。
在不遠處,幾對鴨子和鴛鴦,撥動綠波,愜意地遊來遊去。
成蔭如傘的柳樹隨風飄蕩,翠綠的垂枝劃過水麵,仿佛劃破了一簾夏夢。
“南直隸才清丈出兩百三十三萬畝,隔壁的浙江,多山少地,也清丈出四百五十九萬畝田地來。
看樣子江南那些人,還是心存僥幸。”
朱翊鈞的話像拂過湖麵的清風,清淡平和,卻讓張居正心生寒意,後背發麻。
江南啊江南!
張居正心裡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