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具體執行的權力,隻有參與決策的權力,多一個人或少一個人,對自己影響不大。
朱翊鈞目光在張居正四人臉上掃過,把他們的神情看在眼裡,心裡有數了。
沒有反對意見。
朱翊鈞繼續往下說:“朕的意思,資政局機構不變,隻是參與決策的人員增加。四位師傅是資政大學士,再增加十六到二十位資政學士。
朕叫司禮監草擬了一份條例,把資政大學士討論決策的軍國事範圍,以及資政學士討論的軍國事範圍,都細細地列了出來,四位師傅先看看。”
祁言拿著四份文稿,遞給張居正四人。
內容不多,四人很快就看完。
張居正先開口:“皇上,目前內閣有吏戶刑禮兵工六部,司農、太常、鴻臚、光祿、太府、太仆、都水七寺。
戎政府有五軍都督,宣徽院有左右使,禦史台有司理院、都察院和大理寺,地方有南北兩京、灤州、滬州兩直隸州。
二十位資政學士,好像不大夠啊。”
說到這裡,他自己先笑了,胡宗憲三人和朱翊鈞隨即也笑了。
朱翊鈞答道:“是不夠。朕的設想是實務治政牽涉更多的部門主官,才加資政學士。禦史台的司理院和大理寺,專注司理鞫讞,跟軍國事決策關係不大,不加資政學士,加朝議大夫足矣。
六部尚書肯定是全部要加,七寺裡太仆、都水、光祿可不加。協調蒙古左右後翼民政事宜的宣徽院左使可加,右使兼著前軍都督,連同後軍都督,都可不加。
地方南北兩京,兩直隸州,是必須加的。算下來正好十九位。隻是南京應天府尹和滬州知州,往來京師不便,估計也就一年參加一次會議。”
趙貞吉突然說道:“皇上,內閣按編製有左右議政,為總理佐官,按理還在尚書之上。現在尚書加資政學士銜,左右議政要不要加?”
張居正連忙說道:“皇上,大洲公,現在左議政是譚公兼任,右議政準備請吏部方部堂和刑部王部堂兼任。
加不加都是一回事。”
趙貞吉搖了搖頭:“這樣還是不妥,而今是兼任,不代表後麵也兼任。”
張居正捋著胡須點點頭:“這倒也是。”
朱翊鈞目光在兩位配合默契的老狐狸臉上一掃:“這倒是個問題,容朕好好想想。”
想了不到十秒,朱翊鈞又說:“左右議政廢除,內閣總理的首位佐官為襄理,兼宣徽院左使,如前軍都督兼任宣徽院右使例。
六部尚書,朕原本就是把他們作為總理的佐官,如布政司,參政是布政使的佐官一樣。以後六部尚書不僅是六部主官,也是內閣總理佐官,以為定例。”
胡宗憲和譚綸在旁邊輕輕一笑。
兩隻老狐狸聯手跟小狐狸鬥,想從小狐狸手裡再擠幾個資政學士名額出來,兩人再二一添作五。
不想小狐狸更高明,一招就斷了他們所有念想,還把內閣精簡了一遍。
想必是小狐狸早就料到此舉,要不然他好好想一想,隻想了不到十秒鐘就想出此萬全應對之策?
張居正和趙貞吉臉上毫無尷尬之色。
這事很正常。
權利都是自己爭取的,這是皇上教會我們的硬道理!
討論和補充了一些細節,朱翊鈞掃了一眼四人。
“四位師傅沒有什麼意見吧?好,那增補的資政學士名單,就按照我們議定的公布。還有資政局議事決策條例修改草案,也正式定下來,成文公布。”
“臣等無異議,謹遵聖意。”
直隸境運河上,向北航行著一艘官船。
船頭站著神采飛揚的三人,正是任博安、楊貴安、丘棄濁。
丘棄濁說:“前方就是天津衛了,聽說它原本是衛所城,幾經發展,現在是直隸首府,京畿衝城。
子明兄跟我說起過灤州、天津工廠林立的盛況,現在能親眼見到,心潮澎湃啊。”
任博安和楊貴安對視一眼,“嘉靖四十五年後,每次來京師,都會覺得京畿日新月異,每次來都感受到迅猛地變化,不知這次來京師,又會有怎樣的感受。”
不到一個小時,黃船長前過來提醒。
“三位客官,前麵就要進丁字沽了。”
“丁字沽?”
“對,北運河與衛河交彙的地方,這裡也是一處巨大的集市,在天津衛西門外。”
前麵眼見著船隻多了起來,三人乘坐的漕船靠著右岸邊上的水道,緩緩地向前行進。
猛然間,丘棄濁透過河邊防護林看到遠處荒野上立著一排排房子,一個個大煙囪高高豎立著。
丘棄濁指著那裡,興奮地問道:“兩位兄長,這就是工廠區嗎?”
任博安和楊貴安順著丘棄濁的手指頭看過去,幾乎同時搖了搖頭。
“上次來京師時,好像沒有這些房子啊。”
“修敬兄,我可以肯定地說,上回去京師進修,確實沒有這排房子。”
“那就是新修的。我們問問船長,他往來這裡,肯定知道。黃船長!”任博安把船長招呼過來,“黃船長,這排房子是新修的?”
“沒錯,去年下半年開始修建的。”
“這一排連綿不絕,看著規模不小啊。”
“沒錯了。最邊是棉紗廠,過來一點是織布廠,還有那邊是卷煙廠,再過去一點是搪瓷廠,它旁邊是暖水瓶廠。”
“看上去都差不多,這麼多煙囪,都是用蒸汽機?”
黃船長一挑大拇指,“你是行家。我有個老表說,這些新工廠全都用蒸汽機。”
“胡撫台這麼大手筆?”
“胡撫台有本事,從內閣要到了不少錢,報紙上叫投資,直隸上下都叫他胡財神。
哦,昨天皇上詔書正式頒布,直隸改為河北省,這塊地方現在叫河北了。天津衛叫天津市,還是河北的首府。”
“河北,天津市?又變了。”
“萬曆朝,最常見的就是變,但是大家都喜歡。變得越來越好,誰不喜歡啊!”
黃船長咧開嘴,露出一口焦黃的牙齒,哈哈大笑。
丘棄濁拱手問:“船長,棉紗廠、織布廠我在報紙上聽說過,這卷煙廠、搪瓷廠和暖水瓶廠,又是個什麼廠?”
“嘿,你還問著了。”
“船長全知道?”
“全知道?”
“這麼牛?”
“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