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持著虱子多了不怕癢,閒著也是閒著的平和心態,江載月提高著音量,充滿鼓勵般微笑道。
“鄭公子,原來你這麼羨慕我能嫁進姬家生孩子啊,沒關係,修真界的法術那麼多,你要是想嫁進姬家,給人生孩子,鄭家肯定會有這方麵的仙術……”
看著這位鄭公子臉上覆蓋的厚厚一層白粉,如同皸裂一般顯出厚厚的裂紋,他哆嗦著嘴指著她,可能是被氣得太狠,一時間竟然連話都說不出來了,江載月沒有掉以輕心,憑借著豐富的逃跑經驗,在捕捉到鄭五有動手的動作時,她先一步靈活得如同遊魚般衝進了人群。
“你,你這個瘋婆子,給我站住!”
鄭五的嗓子尖銳瘋狂得快要破音,江載月也不敢跑離人群太遠。
萬一她不小心又跑到附近的哪個出口裡掉了出去,那她可沒辦法像鄭五這些人一樣輕易地找回來了。
以免夜長夢多,溜了鄭五一個大圈後,她一個繞彎,陡然撞入了山門之中。
山門之後仿佛是一片荒山野嶺,看不見絲毫人的蹤跡,然而她背後的人潮聲響,鄭五無能狂怒的喝罵聲都在一瞬間完全消失。
江載月轉過頭,發現山門外是與山門內一模一樣的荒山野嶺,山門像一麵鏡子,鏡中與鏡外的景象虛實相對,也難辨虛實。
她看不見任何人的蹤影,就連天空中飄蕩的那些腕足也徹底不見。
按耐下作死的探索想法,江載月開始認真作答。
“我在天上看到了‘小江’。”
“從有記憶的時候,我就能感覺到一個人,在牆外很遠的地方跟著我。”
開篇就要完美扣題“從小”,江載月嚴謹地繼續答道。
“隨著我年歲漸長,那個人離我越來越近,我也能越來越能看清他的樣子。他應該是個和我一樣個頭差不多高,跟隨著我一樣慢慢長大的男孩,他總是朝我伸出手,像是想要抱住我。”
把鬼的原形設定成姬明乾,江載月也是多少帶了點私人恩怨,不過這也是為了讓她更能表現出幾分真情實感的後怕姿態。
“但是我周圍的人似乎都看不見他,也感知不到他的存在,無論我問他什麼,他也隻會說一句話,那就是他在保護我。我後來記事了,就有些害怕他。”
江載月深諳恐怖感需要多點現實細節,還有先抑後揚,才能更深入人心的要領,接著編了一段她被族人欺負羞辱,而她的朋友背對著她伸出手,用身體努力擋著她,保護她不被那些人靠近的細節。
“從那以後,我就不怕他了,我姓江,他是伴我而生的,我就叫他小江,小江像是我永遠的守護神。每次遇到了難過傷心的事,我都會向他傾訴,小江是永遠陪伴我,安撫我的朋友,隻有他才永遠不會離開我。”
“而我十四歲的時候,小江已經能出現在距離我很近,兩人伸著手就能觸碰到的地方,他大部分時間都在陪著我。每一次我害怕的驚雷雨夜,我都會偷偷伸出手,輕輕觸碰他的指尖,他也會用力握住我的手,努力靠近我,然後一遍遍告訴我,他一直在保護我。”
“我以為我們會一直這樣彼此陪伴下去,我也期待著小江不用我伸手,就能真正靠近我的那一天。”
少女露出了如夜曇般脆弱易碎的恍惚之色。
“可是有一天夜裡,我醒來的時候,感覺喘不過氣,我感覺到有東西在壓著我的脖子,而且那股力道越來越重,我很用力地叫著小江的名字。”
“趕來的侍女點了燈,然後我看見——”
她頓了頓,雪白的麵容上浮現出仿佛不願提起,也仿佛至今都不敢相信的茫然之色。
“小江在距離我一臂遠的地方,用力伸著手,掐著我的脖子。”
“他說,他在保護我。”
卡在故事最吸引人心的關鍵點,江載月卻突然陷入了一段漫長的沉默。
她在試探考官的反應,如果考官對她的故事不滿意,她還得重新規劃一下後續發展……
然而江載月沒想到的是,她沒等到測試她的觀星宗之人開口,鏡像般的天空中卻突然垂落了一截雪白的腕足。
那腕足繞著她身體搜尋了一圈,像是在尋找她故事中的“小江”存在。
江載月感覺自己後背快要冒出一層冷汗。
不是,難為她一個假神經病有意思嗎?
這位仙人這麼有空的話,能不能先去把姬明乾這些遊蕩在外界的真神經病先抓起來?
江載月不敢再有任何拖延,生怕這位沒抓到“小江”的仙人,反手把她抓起來,她極力鎮定地說著自己剛編好的後續。
“……我不記得我是怎麼做到的,我反抗的過程中,真的殺了他。”
“他終於消失了,可是我能感覺到,他又出現在了離我很遠的位置,他一直在看著我。”
“我們之間的距離還在縮短,他也還在努力向我伸著手,隻是現在的我,再也不會以為他是想要給我一個擁抱。”
“我知道,等我們之間的距離足夠接近的時候,他還是會像那一夜一樣,掐住我的脖子,一邊說著要保護我,一邊預謀著如何能真的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