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在他害怕的事情中多了一項,害怕被對方厭惡,害怕成為刺向對方的利刃,選擇了自我了結那天。
在他無數次快撐不下去時,支撐起他的不隻是想念的家人那天。
在無數次死亡降臨前,腦中的念頭是,還想再見你一麵開始。
溫言喻愛上了傅寒川。
溫言喻與“溫言喻”的命運開始重合。
溫言喻看著床沿邊的人,眼底的淚珠一顆接一顆落出了眼眶。
多年的折磨之下,神經係統已經無法自主分泌正常量的多巴胺與內啡肽,從骨縫中溢出的酸意折磨得他苦澀難言。
我和書裡那位“溫言喻”一樣。
貪心的,愛上了你。
貪心的,不想被你憎恨。
貪心的,不想被你討厭。
傅寒川沉默著擦去少年眼角的淚。
“你沒有做錯任何事,是我的錯,是我沒有保護好你,我不該讓你一個人生活,我應該早一點回來,我應該早一點把你帶回身邊。”
“我不該任由自己的情緒失控,我不該逃避這一切,是我太自大了,覺得沒有人能傷害你。”
傅寒川的聲音很輕,沒有什麼情緒,甚至沒有了一向的冷意,隻有一片平靜。
溫言喻指節輕輕蜷起,剛有動作,就被男人更緊地握住。
溫言喻抬眸,撞入男人眼底那片無儘的幽暗之中。
那雙原本永遠帶著傲氣的眼睛,在這刻變得沉甸甸的,宛如暴雨將至的詭譎海麵,死寂地沉默。
心底忽然泛起一股寒意,溫言喻唇齒微張,怔怔望著麵前的男人。
傅寒川隻是緊緊握著他的右手,輕輕揉捏,在看他,又沒有在看他,自顧自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之中。
“我會給你找最好的醫生,讓他們幫你治療你腰上的傷,國內的不行我們就去國外,你要是不想出國,我就把醫生都請到國內。”
傅寒川嗓音變得有些沙啞,他指節扣入了他的掌中,密不可分,輕輕摩挲,珍重又繾綣。
“對不起,是不是一直都很痛,是不是很害怕,很痛,所以才吃了那麼多止痛藥,因為太痛了,所以才想結束是嗎。”
“我和個傻子一樣什麼也不知道,還一直對你發火,一直對你撒氣,覺得自己好痛苦,所以一直忽略了你的感受,為什麼不和我講呢。”
傅寒川垂眸,灰藍的眸子依舊不見半點漣漪,像是呢喃自語一樣,自問自答。
“是因為我對你太凶了,我太顧著自己的情緒了,嚇到你了,所以你很害怕,害怕我,害怕到什麼都不敢和我說了。”
“我接受不了你的感情,將恨牽連到了你的身上,可你是無辜的,我該知道的,你不是傅文淵,我該知道的。”
“我那麼凶你,所以你不信任我了,所以你害怕我了,我是瘋子,瘋到情緒上頭就控製不住自己的行為,差點變成了傷害你的人……”
傅寒川聲音忽然頓住,眼底是一片化不開的陰鬱,看向麵前人的脖頸,他呢喃道:“我已經傷害了你。”
“傅寒川。”
溫言喻喚了一聲男人的名字。
傅寒川抬眸看他,眼底那片晦暗越發濃重。
像一層密不透風的黑霧,壓抑又沉悶,壓得人喘不過氣。
溫言喻張了張嘴,醞釀了好半晌,才勉強開口:“你不是說要講清楚我們之間的事情嗎,傅寒川,你不欠我的,你不欠我的,你沒有傷害過我,是我太貪心了,你欠我的早就還清了。”
溫言喻抑製住顫抖的聲音:“這一切都是錯的,我不該……”
話未說完。
傅寒川忽然問他:“你不想要我了嗎。”
發現了麵前人話裡的未儘之語,男人抬眸愣愣看他。
溫言喻怔愣了兩秒,左手捂上眼睛,掩住了從醒來就沒有止住的淚水。
是。
害怕。
他害怕被君常墨重新捉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