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著厚重肮臟的泥土。
在永遠無法醒來的噩夢中。
在永無儘頭的孤獨裡。
聽著雨聲。
聽著雷聲。
聽著那群人的笑聲,以童言無忌為刀,天真又惡劣的嘲諷。
“你怎麼沒有陪自己的父母去死呀。”
“聽說他和他的叔叔一樣是個瘋子。”
“因為看你不爽,所以打你。”
“聽說他家裡人怎麼都死了,不會都是因為他吧哈哈哈。”
“死瘸子。”
以血緣為紐帶,隱晦又憎惡的刺刀。
“瘋子。”
“瘋狗。”
“傅寒川,你個死瘋子!”
“傅寒川你個不念親情的瘋子,你就是災星降世,你早晚會害死身邊所有人!”
“傅寒川,你這該死的畜生,你當初就該和你母親一起死了。”
他聽著那些聲音將他拖入黑暗,拖入噩夢的深淵。
又聽著那哭泣的聲音。
“你一定要活下去。”
“求你彆閉上眼,看看我。”
“隻要你醒來,我還給你講小狗和小兔子的故事好不好,你不要睡,活下來,彆閉眼。”
以愛為線,又以恨為尖刺,那條荊棘,將他從黑暗中拉回,哪怕血肉模糊。
“我愛你。”
“我恨你。”
“我恨你讓我愛你愛得這麼痛苦。”
“我恨你想要留下我一人,恨你不願帶我一起走。”
他沉淪在醒不來的夢裡,愛上了噩夢。
傅寒川微微仰頭,聽著來自靈魂深處的哀鳴。
聽著那快將他撕碎的痛呼。
一遍遍在心底發出,隻有他一人能聽見的哀鳴。
腳步聲由遠及近,在他身旁停止。
連排式座椅上多出了另一人的重量。
“傅寒川。”
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傅寒川沒聽見。
“言喻怎麼樣了?”顧風堯又問了一遍。
傅寒川還是沒反應過來。
顧風堯皺著眉,一陣無言。
“剛剛脫離危險,還沒醒,醫生說要觀察一晚上才能轉出來。”
傅寒川剛一出口,原本還在打量病房標語的顧風堯立刻轉頭看他。
原因無他。
隻是男人此時的聲音太過沙啞,微弱的聲音像是從破敗的音箱中發出,隻聽一下,就忍不住心顫。
鮮少見到這樣的傅寒川。
一次兩次還都是因為溫言喻。
“傅寒川。”
顧風堯喚了聲男人的名字,語調平緩又無奈:“那些事和溫言喻無關,他不是你叔叔,也不是你父親,人和人是不同的,彆再把那些人的罪延續到他的身上了,你這樣不隻是在折磨溫言喻,你更是在折磨你自己,放過彼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