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認祖歸宗,是要被封為親王的。
這樣的話,阿虞又多一個舅舅了。”
說完,他看向溫知虞:“阿虞,我說得對吧?”
溫知虞卻是看向灰衣人:“皇城雖大,但不一定適合前輩這樣的自由之人。
前輩性情灑脫,想來心中早做過決斷。”
她沒有直接開口勸。
皇帝的確是一個極其看中親情的人,可他先是皇帝,才是他們的親人。
皇權,終究淩駕於親情之上。
一個憑空冒出的“先帝之子”,可能會給皇室、大周帶來怎樣的後果?
又或者說,他能在皇城活多久?
前世,這時的她早已與沈迢安成婚,而燕止危也早已埋骨於辛夷山下,因此她接觸過的、以及發生的事情都已與今生截然不同。
直至她離世,都未曾聽說先帝在民間留有血脈。
既是血親,她希望對方能平穩地過完此生……
灰衣人大抵是看出了她的想法。
他又喝了一口酒,滿足地咂咂嘴,才抖著胡須道:“皇城那種金銀窩,能把人骨頭都睡軟囉。
我這種粗鄙之人,皮糙肉厚,受不住。”
溫知虞心中莫名鬆了一口氣。
一旁,燕止危繼續道:“隻聽過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的。
你不願告知旁人身份也沒關係,我給你安個彆的身份,讓你在京中安享晚年也是可以的。”
灰衣人聞言,忍不住問溫知虞:“你家這位小世子,對誰都這麼爛好心麼?”
爛好心?
溫知虞認真道:“阿危不是爛好心,他是心善。”
灰衣人笑了笑:“他對誰都這樣心善?半點見不得彆人受苦受難?”
“自然不是。”溫知虞緩聲:“世間受苦受難的人太多了,他隻幫能幫的。”
灰衣人喝了口酒:“倒是難得。”
燕止危揚眉:“說起來,你既是先帝的血脈,先帝可知曉你的存在?
你有名字麼?叫什麼?”
“先帝啊……”灰衣人又喝了口酒,聲音有些含糊不清:“他是皇帝,後宮有那麼多女人,又怎會記得一場露水姻緣呢?
更何況,他其實對我母親是有恩的。
那時,我母親家中遭逢變故,窮得靠喝水度日,都快餓死人了。
母親出門挖野菜,得遇微服來陵南祭拜祖墳的先帝……
事後,先帝給母親家人送去許多銀子,救活了十來口人。
雖然先帝後來再未踏足過陵南城,更是將母親忘得乾乾淨淨,可母親從沒怨過他。”
“那你呢?”燕止危問:“你不怨先帝麼?你本可以當皇子、當王爺的。”
灰衣人笑了一聲:“幼時不懂事,旁人嘲笑我是有爹生沒爹養的野種,委屈得偷偷掉眼淚。
母親重病時,心心念念想著再見他一麵,我卻尋不到他,令母親含恨而終,我簡直恨透了他。
後來,也偶有委屈、不甘,直到京城傳來宮變的訊息……
我就想著,不認他也好,當他的兒子,有幾個能有好下場的?
至少,我能活著。
如今這樣,再好不過了。”
溫知虞微微動容:“前輩要一直守著這座荒廢的燕氏陵園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