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裡,灰衣人抬起頭,用醉眼朦朧的雙眼望著這座他守了許多年的陵園。
片刻後,他道:“不守了吧,守了這麼多年也累了,我該歇息了。”
“那你願意同我們一起走麼?”燕止危問:“我們離開陵南城後,會前往下一地遊曆。
不如,你跟我們一起吧?”
灰衣人卻是搖頭:“我想一個人到處走走,就不同你們小年輕一塊兒了。
若是有緣,他朝自會在彆處相逢。”
說著,他拎起喝剩下的半壺酒,仰頭一口氣喝光後,又彎腰挑挑揀揀,撿起兩壇自已愛喝的酒,抱著酒壇子,步伐略微踉蹌地邁入夜色裡。
他離開的方向,傳來一串不知名的小曲。
很快,夜便安靜了下來。
墓碑前的紙錢燒儘,唯有香還燃著。
風中,飄著冷且淡的紙錢和香灰的味道。
燕止危收回目光,對溫知虞抿唇:“他都沒告訴我們他的名字。”
溫知虞收回視線:“前輩說,若是有緣,他朝自會相逢。”
燕止危撇嘴:“好罷。”
他四處張望了兩眼,見不遠處還放著一筐寒衣,便叫侍從搬過來燒了。
一行人等著香燃儘、火徹底滅了,才踏著夜色離開燕氏陵園。
回到宅子,已是深夜。
映桃和淺杏提燈站在大門口,望眼欲穿,終於迎回兩人:“郡主和世子出去一趟了,定然餓壞了吧?
廚房溫著菜,奴婢先傳菜麼?”
溫知虞邊就著燕止危的攙扶往門裡走,邊問:“庭瑞他們用過晚膳了麼?”
“吃過了。”映桃道:“二公子因郡主和世子出門玩不帶他,還鬨了一小通脾氣呢。
廣陽郡王他們哄了許久,才將他給哄好了。
晚上,陸大夫將他叫去了,說是要溫書,幾位公子也一起去陸大夫院裡看書了。”
溫知虞有些訝異:“他們何時這麼上進了?”
映桃笑:“二公子和陸大夫打賭,說他年底之前必背熟《本草經》。
另外幾位公子見二公子如此努力,便也坐不住了。”
燕止危揚眉:“賭注是什麼?”
映桃和淺杏對視了一眼,才忍笑道:“賭注是,不努力的人,年底便回京成親生子。
下次出門遊曆,再也不帶那人了。”
燕止危:“……”
他怎麼覺得,這話聽起來怪怪的呢?
他沒多想,摸摸肚子:“餓得隻剩半條命了,趕緊傳菜吧。”
映桃和淺杏應了一聲,下去喚人。
用罷晚膳,夜色已深。
用艾草水沐浴過後,兩人才拖著疲憊的身軀入眠,很快沉入夢鄉……
次日。
溫知虞是被院外的喧囂聲吵醒的。
睜眼,外麵早已天光大亮。
側頭,便見燕止危早已起身,隻剩被褥被壓得平平整整的。
床邊,還擺著一支開得正豔麗的紫薇花。
溫知虞愣了愣,揉著眼睛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