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時節,天空碧藍,山原寂靜,偶有幾聲風嘯。
張虞騎著黑鬃馬,沿著馬蹄印跡與馬糞塊追擊盜馬胡賊,因蹤跡斷斷續續,故馬速時快時停。
自六年前漢軍遠征鮮卑失敗之後,檀石槐因得到漢軍甲胄器械,其部下實力大大增強,故掀起前所未有的劫掠攻勢。
西起敦煌,東至遼西,在這上萬裡的邊境線,鮮卑無歲不劫,東漢烽煙四起,邊郡永無寧日,甚至劫掠到關中的北地郡。
然而值得慶幸的是,檀石槐在兩年前因病去世,其子和連雖好色荒淫,但憑借著其父檀石槐的威望傍身,依舊成功繼位。
同年,為了誇耀武力,和連聯絡羌人,劫掠關中諸郡。結果和連本人在南征北地郡時中箭身亡,因其子騫曼年幼,單於位竟落到兄子魁頭身上。
兩年以來,鮮卑內部動蕩,魁頭為了穩固自己的地位,不斷打壓和連一派各部,反倒使和連一派愈發團結起來,漸漸與魁頭離心,鮮卑內部遂有分裂的跡象。
鮮卑內部雖說有混亂跡象,但隨著人口增長,為了獲得更適宜放牧的土地,各部依舊不斷向南遷徙,不斷與漢人爆發衝突,以及劫掠漢人的牛馬。
如叱乾部在去年南遷而來,部民貧窮,故垂涎漢人的富庶,常常跋涉山野劫掠漢人聚落,張氏與其多次爆發衝突。近來隨著衝突加劇,叱乾部更是變本加厲,經常趁張氏放牧時偷牛盜馬。
畢竟不論是對漢人而言,還是對胡人來說,馬匹都是戰略資源。故遊牧民族為增加自身,削弱對手,往往會從掠奪敵人馬匹開始。
為了尋得偷馬賊的蹤跡,張虞清晨出發追蹤,沿著留下的蹤跡,一直追蹤至中午。
天氣略微變熱,黑鬃馬有些口渴。
張虞察覺到愛馬的變化,便準備到前方的溪流畔休息。
“籲!”
張虞翻身下馬,放由黑鬃馬飲水,自己則蹲在溪水畔,捧著冰涼的溪水洗臉。
此時,溪水上遊亦有名漢家少年郎在河邊休息,見到突然而來的張虞,少年郎先是握身側的騎弓,待看清是張虞是漢人模樣後,才放下手中騎弓。
“爽!”
感受著冰涼浸骨的溪水,張虞忍不住輕吟了下。
為了補充戰馬的體力,張虞又從袋中抓起一把細糧送到馬嘴前,任由黑鬃馬伸舌舔舐。
喂完馬之後,張虞同樣發現了上遊的漢家郎,為了確認胡人蹤跡,遂拱手喊道:“郎君安好,適才可有見到一夥胡人牽馬過溪?”
少年郎從溪畔起身,回道:“安好,君何人,為何詢問那群胡人去向?”
張虞拱手說道:“那叱乾胡人偷盜我家駿馬,我沿途追蹤而來,望君指點方向。”
少年郎牽馬走近,主動說道:“既然如此,某願為君領路。”
張虞不願少年郎牽扯入這件事,說道:“盜馬者甚眾多,底細不明,不敢勞君冒險,指點方向即可。”
少年郎語氣昂然,拱手說道:“我為郡吏,有賊掠馬,乃某失職。今失主追之,我豈能坐視不管!”
在少年郎說話的時候,張虞也看清來人樣貌。少年郎身高七尺有餘,束發麻衣,體壯臂長,黝黑的麵容透露著稚嫩。其言行之豪爽,讓張虞升起幾分好感。
張虞微吟少許,考慮到少年郎年紀輕輕便被征辟為郡吏,當下又單騎出現在此,想必武藝應是不俗。今見難相助,他又豈會拒絕!
“如此,便在此謝過吏長,此番如能奪回我馬,某當重禮相謝。”
“不必,舉手之勞而已!”
說著,不待張虞詢問姓名,少年郎利落翻身上馬,策馬揚鞭,喊道:“快些上馬,莫讓胡人走遠了。”
“諾!”
在少年郎的帶領下,張虞騎上黑鬃馬隨行,二人一路快馬加鞭追擊盜馬賊。
有了少年郎的帶領,張虞追蹤速度變快許多,約過了一個時辰,終在山嶺坳間發現大量新鮮的馬糞,二人遂下馬尾行,不過數百步,便聽到穀中傳來的嘶鳴聲。
於是二人將馬係在枯木,順著灌木的掩護,朝著高處摸去。
二人居高臨下,便見五名個子矮小穿著醃臢的胡人席地休息。或有人從袋中取出吃剩的骨肉放入口中反複吮吸;或有人喝著囊中隔夜涼透的米湯,手上沾著的米粒,也小心舔舐乾淨。
幾人吃喝回憶著盜馬所發生的事,不時有笑聲傳出。而被他們所掠的數匹駿馬則散在周圍覓食,其中便有張氏的六匹馬。
“雜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