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士人的離去,大麓山漸漸冷清下來。
張虞、酈嵩趁著冷清之際,從王氏的藏書閣裡借了七八本書,準備回家研讀學習,順便打發下時間。
在即將歸鄉之前,張虞在紅娘的幫助下,還偷偷與王霽見上一麵。王霽擔心張虞遠行受涼,特意將她兄長王晨所戴的手衣交於張虞。
念及是佳人的一片心意,張虞自當收下手衣。
手衣者,即後世之手套。
朔北寒風侵襲,騎馬挽韁,手指容易凍裂,故冬天遠行的人都會帶上手衣。
與王霽分彆的次日,張虞等到了帶隊來接他的叔父張楊。
“叔父!”
張楊策馬揚鞭而來,看著裝滿一車的竹簡、衣物,笑道:“大半年不見,濟安學有所得。今後再研學數載,可受學富五車之稱!”
說著,張楊用鞭指著小車,吩咐道:“來人,為日後的大儒拉上這輛車。”
張虞整理著下馬鞍,笑道:“粗讀了幾本經書而已,豈敢受稱大儒,叔父羞煞我矣!”
“快了!”
張楊繼續玩笑道:“今後我張氏也算是經學傳家,日後讓塢中子弟儘隨濟安進學。”
見叔父玩笑越開越大,張虞翻身上馬,換了個話題,問道:“此趟售賣馬匹,不知順利否?”
“挺順利!”
張楊招呼商隊啟程,說道:“先前,我與兄長商量欲賣馬於河南豫州,不料經魏郡途中,偶遇太平道人,直接買下隊中所有馬匹,三十六匹馬,均計六千五百錢一匹,共賣得二十餘萬錢……”
挽著韁繩張楊在講述大半年來的經商情況,僅憑張氏一家支撐不起一支商隊,故在初期張冀與邊郡的呂布、魏續、耿寬等大小四家豪強達成合作關係。
張氏負責組建商隊,他們提供馬匹、牛羊、毛皮等貨源,扣除進價的價格,張氏跑商所得利潤,與各自提供貨源的豪強進行3/7分成。
貨源充足的情況下,第一趟遠行跑商的經曆,便是張楊口中的內容。本來想賣馬到豫州潁川郡,結果在途經河北魏郡時,在郊外遇見太平道眾。
為首的太平道人郭軒,在向上級申請之後,買下了張楊所攜帶的馬匹,和張楊預訂了後續所有馬匹,並今後約在昆玉山交換馬匹。
張楊見是大主顧,根本無所謂賣家是誰,自是與其約定。不過張楊非憨憨,而是在同意協議的同時,趁機將價格抬到7千錢一匹,並承諾能夠長期提供。
蓋因距離明年起義的時間近,郭軒僅考慮少許,便同意了張楊的請求。
張楊賺到錢財之後,則是途徑河內,購買朔方緊俏的物資,如糧草、巾帛、食鹽等物資,而後拉回朔上諸郡,用這些生活物資向胡人部落購買牛羊馬匹。
如此一趟商路下來,扣除成本與給予朔方諸豪強分紅外,張氏賺得盆滿缽滿,據張楊不完全統計,利潤保守估計有二十萬錢。
連回去的這次,商隊今年跑了四趟左右,大體賺了百來萬錢。
賺百萬錢多嗎?看似挺多,但對於真正的達官貴人而言,純粹是小菜一碟,其利潤根本看不上。
如交州的鬱林太守折國,任官十來年,得有資財二億,家僮八百人,退休後舉家搬遷到廣漢;黃門令王甫讓賓客在郡界勒索敲詐往來客商,共得財物七千餘萬。
若是常年經商,以東海糜家為例,其僮客萬人,貲產钜億,屬於州郡間的商業巨頭。
但若拿糜家來與門閥相比,糜家則又有所不如了。曹嵩出資一億為自己買太尉鍍金,管中窺豹便可見曹家實力有多麼恐怖了!
當然,僅半年跑商便有百萬錢的利潤,對雲中張氏來說,已是巨利了,人總要知足!
了解前後情形,張虞笑道:“太平道徒出這麼多錢,向叔父買馬匹,叔父沒有察覺到不妥嗎?”
“不妥?”
張楊沉吟少許,如實說道:“太平道徒不授經講道,反是購買馬匹,其當有遠圖。”
“嗯~”
酈嵩插嘴說道:“依濟安所說太平道之布置,今再聽叔父所講買馬之事,太平道徒或真有反叛之念!”
“反叛?”
張楊臉色微變,說道:“濟安何出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