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病隨暑興,死者不可算,生者無終日,閭巷儘蕭然。
哀鴻遍野,啼饑號寒之聲不絕於耳。十室九空,天地間似唯餘悲風慘霧。
蒼生之苦,莫此為甚。
不過現在趙悼倡後並不在乎,反正餓不到她。
現在趙悼倡後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李牧,你不忠啊。
大王繼位便立刻封你為武安君,食邑三千戶,這是多麼大的信任和恩寵?
可是你是用什麼來回報?你想怎麼回報?
你竟然想造反,想要扶持公子嘉繼位!
你真該死啊!
在徹底停戰以後,趙國需要忙碌的事就更多了。
士卒的封賞,死傷的撫恤,兵力的重新部署,軍備的補充。
但是這一切,都趕上了災荒,朝廷沒錢,朝廷隻能是先欠著,所有人先各回各家。
至於將領和臣子,現在也都要忙著整治災荒(災民),防止鬨出亂子,至於救人,看著救吧,自然也是活下來越多越好。
李牧根本沒時間回邯鄲述職,戰後又立刻回了北疆。北疆本就更為貧瘠,遇見大旱荒年,隻會更慘,他根本不敢耽擱,立刻回去組織救災生產。
而樂乘回了邯鄲以後,將自己看到的都彙報給了趙悼倡後,趙悼倡後瞬間驚覺。
她腦海裡最敏感的那根弦被撥動了。
李牧,和安陽君關係很好!
竟然帶在自己身邊培養,都讓安陽君領兵做事了。
這是想要乾嘛?
李牧在北疆深耕多年,勢力雄厚,更是當世名將,用兵如神,他如果
恐懼籠罩了趙悼倡後心頭。
但是畢竟事關重大,趙悼倡後也沒有衝動行事,而是立刻派人去尋了郭開,聽聞郭開的意見。
郭開早已經準備好大展身手了,早就在摩拳擦掌。
秦王的黃金早就到位,也該自己出手了。
郭開裝作不知情入了宮,趙悼倡後屏退所有人,皺著眉頭直接了當問道:“郭卿,你覺得李牧此人如何?”
郭開沉吟許久,緩緩說道:“武安君才情驚人,領兵打仗罕逢敵手,性情堅韌,深謀遠慮,乃是當今天下一等一的強將。”
頓了一頓又說道:“不過,此人也倔強固執,甚至有些執拗,有時候做事,也頗為不合常理。還有就是此人性情桀驁,多有抗命之舉,頗有居功自傲之意。”
“昔年武安君一直經略北疆,麵對胡人一向怯戰不出,任由胡人來去如風,肆意橫行。先孝成王為之大怒,將其罷免。”
“後來想要起複他,他卻一直稱病不從,最後還是大王許了他掌管燕代大權,不多乾涉的承諾,他才同意領兵。這些年下來,北疆已經隻知李牧而不知大王。”
趙悼倡後聽了這話,眉頭更是緊了緊,接著問道:“郭卿,據你對李牧的了解,你覺得他對大王的忠誠如何?”
“這”郭開猶豫難言。
趙悼倡後也不逼他,緩緩道:“對於郭卿,哀家是一萬個放心的,先王臨終就說有事找你商議,哀家也就直言了。”
“哀家雖然不懂軍事,可是卻也知道,李牧確實是當世強將。封李牧為武安君本也是為了收他的心。”
“可是,這次大趙遇險,秦軍都幾乎要打到邯鄲,以李牧之強,又是率領大軍,其中有著數萬精騎,為何被擋在石城一線不得寸進?”
“在大趙之危解除以後,應付燕軍,卻是勢如破竹,無人可擋,這又是為何?”
“這”郭開欲言又止。
良久解釋道:“武安君確實乃是天下強將,可是秦強燕弱,和秦軍交戰終是不同的,畢竟燕軍薄弱,秦軍強悍,麵對秦軍難有戰果也是合理的。”
趙悼倡後冷笑一聲:“到底是打出來戰果重要?還是守護邯鄲重要?一時之間無法擊潰秦軍,為何不先來支援?”
“而且,他還把安陽君帶在身邊,他想做什麼?”
郭開大驚,麵容失色,驚呼道:“什麼?竟有此事?”
“不會,武安君雖然做事有些時候不合常理,但是總不至於坐視邯鄲城破,大趙亡國。”
趙悼倡後柳眉倒豎,冷哼道:“誰說邯鄲城破,大趙就會亡國?”
“咱們成為秦國階下囚,甚至被殺,那時候他自可擁立安陽君為王,若是擊退秦軍,既有擁立之功,又有救國之功,豈不是徹底大權在握?”
“即便無法擊退秦軍,可是北疆仍有千裡之地,大趙還有半壁江山,他擁立安陽君,身在北疆,自然更是徹底大權在握,時日久了,更是未必不能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