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池邊,七皇子曾經落水的地方掛著一截不起眼的衣角布料。
麗美人停頓了兩秒,徑自朝著池子邊靠近。
她伸手去夠那衣角布料時,一顆石子以肉眼看不見的速度,準確無誤的打在了她的腳踝之上。她腳踝一軟,直接栽進了荷花池。
跟在她身邊的半夏驚叫著到處喊人,然而,整個禦花園都靜悄悄的,壓根沒有任何人經過。
麗美人在荷花池裡起起伏伏,幾分鐘後,終於沒再有任何動靜,徹底沉了下去。
天佑帝閉眼:這禍端算是徹底拔除了!
人都死了,總不能再回溯。
他鬆開用力捏著的扳指,吩咐道:“上書房下課後,直接將七皇子送到皇後那暫時照料,莫要讓人告知他麗美人的事。段典事那讓薑丞相尋個由頭,將人革職,讓他將麗美人的屍首帶回去,戶部銀子給夠。然後派人時刻注意段家的動靜。”
他剛吩咐完,已經沉到湖底的麗美人突然從荷花池內鑽了出來。發髻鬆散,渾身滴水,整個人狼狽不堪,手裡還抓著一條活蹦亂跳的青魚,爬上了岸。
天佑帝臉黑,看向已經跪下的暗衛。
暗衛垂頭,心下顫然:是他們的失誤,他們將麗美人裡裡外外查了個遍,也沒想到麗美人居然會水。
天佑帝甩袖,正要下煙波亭。下一秒,他又回到了煙波亭三樓的欄杆處,登高遠望。
天佑帝痛苦麵具:又來!
痛苦後,又微微疑惑:落水有什麼好回溯的?麗美人這是想繞過荷花池?
但很快他就發現了不對勁:麗美人從對麵走過來後,瞧見那截不起眼的衣料,又走到了荷花池邊,然後腳一崴,又一頭栽進了荷花池內……沉下去後,又摸到一條魚爬上了岸……
如果麗美人是回溯時間的主導者,那她應該像自己一樣,清楚的記得每次回溯時間內會發生的事。
她若知道自己會落水,必然不會再靠近荷花池。
但她沒有像上次避開溫貴妃一樣,避開這個荷花池。
難道先前自己猜錯了,麗美人並不是強行回溯他時間的罪魁禍首?
天佑帝擰眉,瞧著麗美人落水,爬出水麵,落水,再爬出水麵……來來回回重複了八次。
那條活蹦亂跳的魚尾都快扇到他臉上來了。
正常人都沒這麼無聊,重複八次就為了體會摸魚?
更何況,八次也隻能摸出一條魚!
第八次,麗美人抱著魚爬上岸後,時間終於正常。她直接把魚塞給了嚇哭的半夏:“好了,彆嚎。栗子糕沒了,快把這條魚拿回去處理掉,等小七回來給他燉魚湯。”
半夏抱著那魚,呆了呆,問:“美人,你會水啊?”
麗美人:“自然會,方才隻是被水草纏住了腳,鑽下去解水草而已,順帶還摸了條魚上來。”她眼睛發亮,“這池子裡有魚,以後我們每日都過來抓魚去給小七補身體。”
天佑帝揉揉眉心,身旁的暗衛已經撲通跪下了。
是他們失誤。
這麗美人也太難殺了!
領頭的暗衛立刻立誓:“陛下,七皇子回來前,卑職等一定處理掉麗美人!”說著帶著幾個暗衛消失。
天佑帝低喝:“不必了!”
暗衛疑惑停下。
天佑帝深吸一口氣後道:“派兩個人繼續盯著麗美人那即可,暫時無需動手!”
他不想放過任何一個可疑的人,可也不是亂殺無辜的暴君。
暗衛應是,消失在原地。
天佑帝從煙波亭下來,從另一條路擺架去了鳳棲宮。
薑皇後站在宮門口親迎:“臣妾恭迎陛下。”
天佑帝及時將她扶了起來,淡聲道:“皇後不必多禮。”
帝後並排往正殿裡走,薑皇後邊走邊溫聲道:“聽聞陛下早膳沒怎麼用,臣妾煲了些湯,陛下嘗嘗?”
天佑帝緊蹙的眉頭這才鬆開少許,歎了口氣:“這宮裡,也就皇後最是體貼。”
薑皇後的母親曾是柔善公主的陪嫁大宮女,薑相國又曾是柔善公主的部曲。
天佑帝年少時曾得薑相國夫妻看顧,和薑皇後也算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比之溫貴妃情分更深厚一些。
當初立太子,天佑帝也更偏向於皇後肚子裡的孩子。
皇後肚子也爭氣,太子也很好,他很滿意。
薑皇後唇角翹起,待天佑帝坐到圓桌前,她拍拍手,宮人立刻把一大鍋湯端了上來。
薑皇後親自揭開了瓷白的湯蓋,笑著同天佑帝道:“這個時節的河魚肥美,臣妾親自燉了魚湯,給陛下補補。”
天佑帝嘴角的笑僵住。
又是魚!
他盯著那湯碗裡的魚,仿佛又看到麗美人來來回回從河裡摸出來的那條魚。
薑皇後毫無所覺,打了一碗濃濃的魚湯放到他手邊,溫聲催促:“陛下,快趁熱喝。”
天佑帝也不好拂了薑皇後的意,慢條斯理的把魚湯喝完。
隻是他湯碗才放下,湯碗又滿了。
薑皇後重複溫聲催促:“陛下,快趁熱喝。”
天佑帝不動,薑皇後忐忑:“陛下是不喜臣妾的手藝?”
“沒。”天佑帝閉眼咬牙把魚湯喝完,然後魚湯又滿了。
來來回回七次後,天佑帝:嘔——
吐了!
天佑帝:傳下去,朕這輩子再也不喝魚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