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玉蓮狠狠甩甩頭妄圖甩出那些糟粕,臉色難看的朝著銅鏡撲過去——還是睡前脫去半臂的那件青色高腰襦裙。
甚至因著眼眶泛紅,一抬眼,秋波盈盈渾若欲拒還迎。
她不死心的摸遍了全身——
不是,那件粉嫩的芳馨桃花裙呢?!
什麼重瓣桃花履呢?!
什麼碎玉流蘇釵呢?!
還有那什麼青華如意墜呢?!
統統都沒有!!!
‘哢嚓——’
潘玉蓮妄想脫離這幅□□焚身,不正經豔色小炮灰的模樣,做個清清白白、正正經經小白花的美夢頃刻間就破碎了。
鏡中那一如既往的舊衫似乎在嘲笑潘玉蓮的異想天開。
抖,不隻是手抖,還呼吸急促頭暈目眩直至全身發抖。
!!!
啊啊啊!
騙子!!!
還是個跨時空的騙子!!!!!
她遇上騙氪的了!!!!!!
天殺的騙子!!!!
潘玉蓮捂著心口伏倒在地上,無聲又淒慘的哭嚎了起來。
嘖嘖嘖,此情此景,何止一個慘字了得。
天色欲暮,下了值潘同典就神色匆匆的趕回了府。
寧豐堂
林夫人連忙迎了上去,:“老爺。”
潘同典點點頭,坐下歇了口氣,:“前些日子奉旨南下的欽差回京,黃檔房事忙,侍郎大人也盯得緊夫人隻說家中來信,可是嶽父大人有事吩咐?”
林夫人還沒回話,隻先掏出封書信遞給了潘同典。
潘同典伸手接了過來,粗粗看了一遍就驚的一下起身,:“竟是如此?!”
林貞單是兩浙鹽運使,這樣拿捏著鹽務的官職非帝王心腹不得,可此番卻被人告密,說他與誠王的近親來往過密。
因消息來源隱秘,偏陛下留中未發,如今還未下明旨,便是林貞單有意上奏申辯都不能。
見潘同典背著手在屋中焦神色凝重的來回踱步,林夫人捏著帕子也心焦不已。
“老爺,我爹他”
潘同典搖搖頭,:“嶽丈大人一向為人謹慎,對陛下更是忠心耿耿,隻是如今鹽運使畢竟是個重差來者不善呐。”
隨著陛下年紀越發的大了,朝中藩王宗親間的明爭暗鬥也越發的激烈,但林府和潘家都沒急著站隊去博那從龍之功。
潘父瞅著這時機是心頭火熱,但他更掂量的清自己的分量。
這時候不管不顧的撲過去投誠,也不過是個搖旗呐喊,衝鋒陷陣的小卒子。
他真正能靠上的還得是泰山大人。
如今私底下的事說不好,但明麵上,林貞單作為皇帝委以重任的信臣,這個時候和其他的藩王眉來眼去的勾勾搭搭嗬,陛下是沒皇子,但他老人家且在龍椅上安安穩穩的坐著沒閉眼呢。
“此事棘手就棘手在陛下不會下明旨,嶽丈大人也無從申辯,怕就怕陛下記在心上。”
要問這個位子的臣子怕什麼?
怕的不是某一次的什麼差事辦砸了,或是被禦史台揪住了什麼錯處告狀。
最怕的是失了皇帝的信任,失了聖心。
“當務之急,是得打消陛下的疑慮。”
林夫人連連點頭,:“老爺說的極是。”
說著她眼含期待的看著潘同典,卻見潘同典神情凝重,:“可這事,難就難在這。”
聞言林夫人神色鬱鬱的軟了脊背。
潘同典在屋中又來回轉了幾圈後,忽然腦中靈光一閃。
他腳步一頓,:“夫人,再有五日,京中就該給參選秀女登記造冊了。”
林夫人無意識的接過了話,:“是,今年是大選之年,算來再有五日就到三月二十”
三年前潘府的庶長女潘雲若已經按規矩參選過秀女,雖然最後落選了,但按例,潘府裡的其他姑娘可不必再去參選,因而即便今年是大選之年,府上卻沒怎麼關心過。
但此刻忽然聽潘同典提起這事,林夫人一個激靈,顯然也意識到了什麼。
潘同典幾步走了過來,重重的點著頭,:“就是夫人想的,讓咱們府上的丫頭去選秀。”
說著,他甚至強調了一遍,:“這次,還得讓文珺去。”
“老爺!”
聞言林夫人霎時激動了起來。
“如今宮中妃嬪眾多,出生世家望族、公卿名門的娘娘妃嬪數不勝數,又與朝堂中宗親素有瓜葛,爭鬥頗凶!”
“更何況,更何況陛下即位十二載,卻,卻”卻一直無有所出。
若宮中的妃嬪們能生出皇子龍孫,哪怕再惡再難,進宮的秀女們也還有一點點的希望,試著搏一把母憑子貴。
可十二年來,不,皇帝陛下大婚已近乎二十載,至今膝下一兒半女都沒有。
這個時候進宮,那不是在宮中活活守寡,一輩子做個低位嬪妃,無望的空耗年歲,絕望度日,那是什麼?
說的不敬難聽些,眼下有這份心氣的,還不如搏一搏哪個宗親王孫來的更實際。
潘同典一把按住了神情激動到發顫的林夫人,:“夫人!”
“就是如此才讓陛下看見咱們府上和林府上的忠心!”
林府人口單薄,如今也沒有適齡女子。
潘府沾親帶故,卻正是作為馬前卒向皇帝表忠心。
隻要能打消陛下哪怕隻是一點點的疑心,幾個女兒算什麼?
若不是怕做的太過露骨,潘老爺恨不能將家中四個適齡女兒都報上去參選秀女。
林夫人的眼淚瞬間就落了出來,:“老爺,你也是一直看著文珺長大的,看她從一個牙牙學語的稚童出落到亭亭玉立,如今,她才年方二八,你,你現在讓她進到那宮中去”
看著淚眼婆娑的林夫人,潘同典輕歎了一口氣。
“夫人,不管宮中情形如何,曆來選秀時還是有諸多佼佼者,文珺,文珺其實也不一定會中選”
潘文珺在潘府是掌上明珠,但她的身份放在京中除了小有名氣外,再無其他。
而對皇帝來說,重要的不過是臣子的態度,畢竟美人,宮中什麼樣的沒有?
小小的一個潘府,嫡女庶女又有什麼區彆呢?
因此擦了擦林夫人的眼淚,潘同典斟酌一二,最後還是道,:“也罷,便再添個人陪著文珺一道參選吧。”